她于他怀中颤抖着,纤长的手指无措的于他身上寻觅,想抓住他身上一丝温暖的东西。
寡月的手猛地握住顾九踌躇寻觅的手。
他手心的温度将顾九冰凉的心填满,很温暖。
“九儿……我如愿成了翰林大学士,你不高兴吗?”他笑着道,在她耳边吐气若兰。
顾九收过神来,将凌乱的发丝理顺了些儿,又抹了抹脸,才笑着道:“我一大早上就听到了。”
寡月见她能笑着同他答话,就证明她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他伸手将她的头发弄好,又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九儿小美人,不要再哭了好吗?”他温柔地给他擦拭,更温柔的诱哄着。
顾九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啊,更像是一位长者,不像是少年……
“九儿,要我说说,一定是夜风去找你了,然后他要你去查查叶如筠的事情,还要你将谣言散播出去……可是以夜风那寡言的性子应该没有对九儿提点多少,那么……这场布局还是九儿参与的较多……所以……”
他清澈的凤目凝视着顾九,顾九也睁大水灵灵的眼睛凝望着他。
“所以,阴我的还是九儿。”
顾九哪里晓得他会这般说,又好气又好笑。
猛地寡月将顾九给搂紧了,沉声道:“九儿……真的要这样吗?”
他的意思是,荣耀、辉煌、都要踩着别人的尸骨一跃而上吗?这样真的好吗?
顾九哪里不知他的意思,当下震在他的怀抱之中。
她心知寡月的冷漠,却不代表他的心不是善良的。
的确谣言的制造者是她,当她洞悉全局,就知晓只能借太子妃之手将叶氏拉下马。
晋侯郎家有一万个理由治罪叶如筠,她初时担心的不是叶如筠能否入狱,而是太子妃会不会恼羞成怒?她终究是高估了郎凌霄……
顾九同寡月想的不同,她摇摇头浅声道:“叶氏此女,衰亡是迟早的事,等他日位高,她摔的更痛。”
顾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寡月面前表现得太残忍了……
也许在长安呆久了,她也戴上了面具……
本以为她的这番话会将寡月给吓到,没有想到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顾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的心里无疑是震撼的,自少,顾九能认清形势,不会心慈手软,这样的顾九,即使他不幸先走一步……或许也能放下心来……
善良的九儿,不可能在权利的漩涡之中沉浮,他不放心留她一人在世上孤独。
方才那一声叹息,不是他的心怀瓷杯,不过是有心……一试。
顾九显然不会猜到寡月方才的有心试探,她心里正疑惑着,却听寡月说道:“翰林掌院大学士为朝中二品重臣,以后我会同夜帝一起草拟一些机密……”
顾九隐隐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也不全懂。
她一直以为寡月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是就算是那个位置真的能让阴氏沉冤昭雪吗?
如今的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连顾九都懂,这样的势力之下,阴氏,那尘封快二十年的旧案如何能翻?
除非阴寡月当皇上……
顾九脑海里凭空冒出这个想法,将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阴寡月当皇上吗?顾九翻白眼想估计得等下辈子了……
数一数,从阴寡月中状元到升至朝中二品,他用了十九年……
“九儿……我们回家吧,回家了我有些话要告诉你。”寡月瞅着顾九时白时黑的小脸,眉头一沉说道。
顾九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总之是不能到这里说的吧……
“嗯。”顾九点点头,有些走神。
她还在想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头那些穿越女助自己的夫君登上帝位后,又如何和后宫中的女人进行周旋……
若是真的要发生在她身上……光是想着就是头痛无比。
寡月牵着顾九的手往房门外走……
瞧着顾九似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又在想他的九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郑子衿见寡月扶着顾九从房里出来,正要上前去,却听见寡月道:“子衿公子,打扰了……”
寡月扶着顾九从隐月阁走出,隐月阁内的客观,还有路边停留的人都议论纷纷。
方才不是没有瞧到洛少将军从阁中愤很而出的样子,他双目通红,虽然唇角带着笑意,可是神色凝重,路人只是敢望,而不敢靠近……
先前都有听到那洛少将军扬言要找靳南衣的。
而这时候靳大学士与他的未婚妻从那间房里出来……
于是有人开始猜测了,这洛少将军与靳大学士都是轩城来的,他们都喜欢上了华胥楼主的妹妹。
这么一说众人听着也都觉得合情合理,于是乎就传开了。
可是这洛少将军不是腊月要完婚了吗?
传三月靳大学士和慕姑娘也要结婚了啊……
于是各大赌场开始用腊月初二洛浮生与杨国公府嫡女的婚事押注……
寡月扶着顾九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上了马车。
小易赶紧将车帘放下,驾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绕了几个弯道,在确定没有人跟着后,小易才朝着东城府宅而去。
顾九不懂寡月为何要这么凝重而严肃,看着寡月将上茶的宁远唤出去后,就将门窗全部关上……
他拉着她坐在书桌前,光线较暗的屋子里,自寡月将门窗都关好以后显得更加黑暗了……
寡月将书桌前的蜡烛点燃,在书桌前摊上一张宣纸,又为顾九把火炉点上。
不知怎么,顾九觉得火炉点上以后她好受了一些……
其实她也并不是怕冷到要火炉支撑的那种人,可是今天莫名的畏寒……
寡月擦干净手后才在书案前坐下。
昏黄的烛光之中,二人静静相看,心中有异样的情愫涌动……
寡月伸出如玉的右手拿起笔,在低头望向空白一片的宣纸时,心情一瞬沉重。
“夜风是我姑姑的儿子……”
他轻轻启唇,语声清润之中,顾九的手下意识地抵在的下唇处……
惊讶,不是没有的。
夜风若是阴寡月的表哥?为什么在阴寡月独子一人住在平安村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
还有……夜风的父亲是谁?
若是夜风是阴寡月姑姑的孩子,那么有可能……
阴氏贤妃吗?
当想到这个人时,顾九又是一震。
“他是贤妃的儿子?那便是……皇储?”
顾九双目睁大,夜风他不会是……
顾九为自己的想法吓到,也终于能理解,为何从始至终,阴寡月的目标如此明确……
顾九承认自己不懂前朝之事,就连如今的夜帝她也不是很了解。
知道顾九心中的疑惑,寡月解释道:“文帝五子,长子为太子,早夭,有子卿夜阙当时的山阴王,然后便是二子临安王,三子胶州王。文帝二子汉王,三子辰王,四子明帝,五子齐王……”
他说着还将那些人的名字在纸上写下来。
顾九很清楚的知道,明帝,就应该是先帝,阴氏贤妃是他的妃子,那么夜风是他的孩子,还有可能是独子……
那明帝,是夜帝的叔叔喽?
顾九总算是理清楚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禀德元年,也就是先帝成武五年,夜帝登基……那一年他将要满七岁,我五岁。”寡月说道,执着的笔顿住,凤目阴鸷。
顾九按照寡月的年龄一算,得知阴氏灭门一案也应发生在君主更迭的时间……
若是阴氏都灭门了,那阴氏贤妃又如何在宫门之中再待六年之久……
贤妃,在四妃之中的地位绝不算低。
明帝对贤妃的情感,当是有别于对其他女子……
她想夜风当是有个十分幸福美满的童年的。
似是想到什么,顾九忙问道:“夜风,那夜风肯定不叫夜风喽,他叫什么?”
寡月抬起头来,烛光之中他凝视着顾九,熠熠光辉从凤眸而出,沉声道:“卿夜阑。”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明帝对此子的喜爱,对此子的寄语,不言而喻了。
而贤妃呢?兄长被斩杀,满门被灭,又将已何种姿态来面的明帝?
是否,青鸾台中魂断红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呢?
“明帝……是想立卿夜阑为储君的吧?”顾九沉声说道。
白衣少年缄默颔首。
顾九目光落在烛火上,原来这天下,本是夜风的天下……
那后来的卿夜阙,荣登九五后的卿夜阙,对于兄弟手足就是除之而后快了?
在皇室角逐之中败下阵来的,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你姑姑只是贤妃,又如何立卿夜阑为储君,母凭子贵,或者子凭母贵都需要……”
顾九挠挠头,显然她只是不解明帝与那贤妃之事,又不敢多问什么。
寡月怔了一瞬,偏头沉声道:“至成武五年,明帝六宫之中除去那些没有名分的姬妾,只有贤妃一人……”
顾九震得不轻,一个帝王能做到如此已经是……让人不得不惊讶了,也难怪阴氏贤妃之后的历史不被人提及,若是提及也是以“妖妃”呼之。
明帝,光是从后人对其的称谓就知道,是一个在人们心中英明神武的君主……
“明帝,只有……夜风一个孩子?”顾九又不禁问道。
“嗯……”寡月点头,他转身,将宣纸丢入一旁的火炉里。
顾九似乎听到他轻叹了一声。
“九儿……他是我亲姑姑的孩子,如此算来阴氏宗族,与阴氏有血缘关系的,也只有我和他了……我,必须得帮他……”
必须得帮他……
顾九懂了,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夜风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皇权之路,漫漫修远,他们需要的机会太难了不是吗?
她想,他们都是聪慧睿智者,不会比她这个小女子糊涂……
夜风,她要这玲珑宇内,九州天下,他有没有想过,他夺位正名之后,又有多少白骨朽郊原……
果然皇权的争斗无止境,仇恨永无泯灭之日。
若是日后揭竿而起的夜风颠覆了夜帝的政权,他们与仁厚亲和的璃王、与天真可爱的三儿,都将是仇人了吗?
一股惶恐感自背后升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浓重的迷茫。
“若要阴氏翻案,若要我此生执念永除,夜风为帝,是最好的选择。”
昏黄的灯影之中,那素衣少年,从梨木大椅上站起,声音低沉而又坚毅,字字敲打在她的心头,她突然觉得沉重到她有些承受不起。
她不会忘记,那轮椅走过敲打在她心房的,车轮辘辘之声;也不会忘记,百尺高台,牡丹花海,那一眸暖意的蓝衣少年……
他曾是她生命里的贵人,他也给予过他们关怀和帮助。
她更记得曾几何时,那一身宫袍的小小少年,冷傲却青涩的颜……
罢了,事尚未成,这样的担心是不是为时尚早。
顾九抬眼凝着寡月浅笑,她愿倾力相助。很高兴他能向她坦白这些……
顾九扶着他坐下,眉头又不禁皱起,沉声道:“夜风与你虽贵为朝中二品,可是你们无兵又无实权,要怎么做,才能最快……”
顾九此句表面上在问阴寡月,实际是在一探阴寡月与夜风心中之计划。毕竟她想给璃王卿泓和三儿留后路,不想伤害到他们,这一点阴寡月不会猜到。
寡月眉目微蹙,薄唇轻抿,末了,才开口道:“他需要兵,便一直在兵力上做文章,九儿可知前段时间太子离宫之事?”
“知道。”顾九眉头一皱答道。
“太子一党去临安了。临安便是临安王的临安,禀德十三年临安王因密谋造反被除,只收了其部分兵力,而其余的大部分兵力……需要兵符才能收回,夜风猜想那一大部分的兵力夜帝无兵符无法收回,所以各股势力趁虚而入,太子数日前离京便是为了临安王势力。”
听完,顾九脸色一变,望向阴寡月道:“这么说,夜风不在长安,是为了!……”
顾九适时的停下,这夜风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将什么事情都算得很准。
寡月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临安出现慕七的势力告知顾九,却又想以顾九对慕七的信任,如何能突然接受慕七此举……
“是的,夜风离开长安也许是为了临安王旧部兵力。”寡月柔声解释道,心中因慕七之事有些添堵。
顾九点点头,知道夜风是不会放弃机会的,可是临安旧部兵力,又岂能轻易得到。
顾九想夜风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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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一袭绯衣的男子,撑着油纸伞从画船上走下,临江处,竹影摇曳,雨淅淅沥沥而下。
那人一抬眼,看不清前方烟雨中的楼阁朦胧的轮廓。
那颀长的身影,如寒风之中,一朵无骨的妖冶牡丹。
对,世人皆知他喜爱牡丹,可如今他看尽世间绝色,历经人世浮华,却忽觉,即便是妖冶硕大的牡丹花,也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烟雨中的阁楼处传来一阵凄迷的箫声。
箫声夹着伴随着寒风而至,忽如层层叠浪,忽如飞花细雨,忽如谷风旋转,急剧而上,忽如深夜山涧静静流淌……
这低弥空灵的声音,让男子的心情更加沉郁。
他在活得够久了,却仍旧看不清人世命运,参不透其间苦乐,终究看不穿啊!
他若能舍得下世间情感,岂不是同凡羽那忘却七情六欲的神棍无异了?
他*凡胎,凡夫俗子,他是活生生的……慕七。
等他撑着油纸伞走至阁楼下的时候,那箫声戛然而止。
末了,他收了伞,一个素衣小厮接过他的伞将他迎了进去。
“主子赵大人等你多时了。”
楼内,一个褐衣粉袍的男子同绯衣人说道。
“嗯。”绯衣人一扬手,妖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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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人,我的意思你可懂了?”高座上的绯衣人勾唇问道,他纯表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青年神色凝重是似伸手擦了一把汗,然后紧张地说道:“舫主……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赵勰不仅是要这般发问,甚至还有想掏自己耳朵的冲动。
倾全部之力……
华胥楼主他是受刺激了?发哪门子的疯要这么做?
“赵勰,你没有听错。”慕华胥搁下手中的茶杯,凝着赵勰,笑容僵在唇角,冷声说道,他向来不喜将话重复两遍。
早些年他救过赵勰的命,赵勰就是为他慕华胥所用的!
不违背仁义道德,又不是要他赵勰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明确立场,如是而已。
“可是……”赵勰想说,他不是姓“慕”吗?
慕华胥从沉香木雕的大座椅上站起,一拢华贵的绯袍。
“我慕华胥想做的事,慕府的阻拦不了。”
赵勰汗了一下,也的确慕华胥说这句话也确有资格。是长安慕氏求着慕华胥,而不是慕华胥依靠着他们……
“赵勰江南兵力,大部分是在洛营之手,还有一部分便是你着手协管的分散兵力,现下我命你将所有散兵集中训练,你即日起便着手去办。”慕华胥转身凝着赵勰冷声说道。
赵勰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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