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太太身上的汗像下雨似的。
越来越多。
头埋到胸口一直没敢抬起来。
“夫人,我这个儿媳妇,没见过场面,又最心疼女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见了好几日了,她心上想的慌,让夫人见笑了。”云老太太勉力出声为云二太太描补。
可狄夫人似笑非笑地不应声,着实让云家婆媳尴尬。
云罗看了就觉得解气。
到底是上位者的特权,云老太太当年磋磨她母亲是何等阴损,云二太太又是何等刻薄自私,在狄夫人面前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
被狄夫人数落了一通,也还是忍气吞声。
看得她心情一阵畅快。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早就起身额手称快了。
“嗯,若是如此,云老太太你家中就应该对儿媳妇多多教导,怪不得云家另外两位小姐行事鲁莽了,原来是平日里疏于管教的缘故。不过,我瞧云大小姐规矩就挺好的,想来你那位出身西北的大儿媳妇人品、家教不错。可是,早逝了……”狄夫人步步紧逼,一刻也不肯放松。
云老太太若再想替自己儿媳妇找理由,那就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狄夫人只差没明晃晃地说“云家三代女眷都是些没规矩的烂泥”。
自然云罗母亲、云罗除外。
甚至,她和她的母亲都成为狄夫人口中拿来奚落云二太太的工具。
虽然狄夫人是恶意相向,可落在云罗耳中,她还是忍不住眼热。
母亲,她的母亲……
终于有人在云老太太、云二太太面前替她母亲正名。
而且,云老太太还不敢辩驳。
云罗顿时对狄夫人感激起来。
虽然知道她并不是为了帮她。
可看着满桌子礼物,再看看面色惨白、身体僵硬的云老太太和云二太太。她还是觉得解气。
“夫人你有所不知,”云老太太深吸了一口,努力与狄夫人对视。“我那位来自西北的儿媳妇,不比江南女子灵秀,更比不上出身京城的大家闺秀沉稳,言行举止都极为散漫,当不起夫人你的夸奖。”
说完,她扫了云罗一眼。
那一眼带着淡淡的示威。还有无声的否认。
云罗脑子里轰然炸开。
母亲临终时的混乱与困顿又从记忆最深处被翻出来。
以最迅猛的姿态刺入她的内心。
一刀见血。
她的眼中就有了痛色。
云老太太见状。抿直的嘴角翻卷起上翘的弧度。
旁边林淑红看不过眼,就“扑哧”笑开:“云老太太,你的眼光真是奇怪啊。明明义母交口称赞的,你却瞧不上,明明义母觉得不怎么样的,你却当个宝。”
说完,就笑着掩袖子。
狄夫人闻言,挑眉看向云老太太,目光凌厉。
云老太太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半晌说不出来话。
抖索了几下。就垂下了头,喃喃道:“自然是夫人的眼光极佳,我年老昏花,哪里还懂得这些,夫人莫要怪罪就好。”
一下子没了气势。
虽然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到底服软了。
林淑红和云罗都不禁高兴。互相看了一眼。
狄夫人则闲闲地端起茶杯喝茶。很满意林淑红拿话挤兑云家两位太太。
一下子,室内静悄悄的。
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偶有粗重的。也是来自于云家婆媳那边。
虽然气氛如此闷热难堪,但是解气的云罗却一点都不觉得,反而浑身放松,心情愉悦起来。
“夫人,这一匣子南珠是我家二爷特意南下从廉州寻来的,廉州的南珠细腻器重、玉润浑圆,瑰丽多彩,每一颗都粒大饱满,随便是镶在首饰上还是嵌在衣扣中,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我家二爷说,这么好的南珠,放眼苏州府,也就夫人配用了,所以特意拿来献给夫人,随意夫人做了首饰还是赏人,都比留在我们身边明珠蒙尘的好。”尴尬中,云二太太开口,想要通过这些来化解方才的尴尬。
只是遣词造句与平常说话截然不同。
云罗一听,就肯定是别人教她的。
只是不知教她的这人是云家二爷呢还是云家老太太?
可惜狄夫人并不受用。
她撇嘴道:“南珠色泽是不错,可我还是爱用东珠,平日里镶嵌在钗环、戒面上既雅致又不显眼。”
云二太太强挤出的笑脸顿时僵在了当场。
林淑红和云罗赶紧绷住身子,免得笑出声。
气氛正自尴尬,就见燕舞领着人进来。
云罗不自觉地凝神屏气,心知肚明,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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