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一下子炸了锅,而祈福台上则是山雨欲来的风暴。
郑拓眸光一缩,盯着那祈福台上一众早已吓傻了的人凌厉如鹰,却并未惊惶,有条不紊的沉声命令道,“都安静,那断崖虽深不见底,可九殿下的踏云步独步天下,即使带着一个人也足可以应付自如。”
这稳定人心的话一出,混乱而惶恐的局面终于缓和了几分,那傻的、呆的也都头脑清醒了几分,却无力的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柯逸轩和穆大勇早已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不但没有人取笑他们,反而都微微撇开眼神,不忍看他们那般悲痛欲绝的模样。
“太儒,九爷他……”夜白与郑拓一样,其实内心对九爷的武功也是信心百倍的,就算那断崖再陡峭,再深不可测,也难不住九爷的踏云步,那可是如苍鹰一般可以凌空飞度的世间绝学,就算是凭他的轻功修为在那样的环境里也有七分的把握,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九爷有个三长两短,所有青龙卫一百多人的性命都不够杀的,而皇上雷霆之怒下,整个崇文馆也会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纪兰良总是温和带笑的脸上沉的很厉害,睿智通透的眼神扫过祈福台上人间百态,心底便明白了几分,那冷意混着寒气丝丝的往上窜,眸底冰凉一片,打在那些闹事的人身上,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莫要慌张,老夫相信九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青儿也定会逢凶化吉,举头三尺有神明,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会得逞的。”
肃然有声的话音落下,夜白这心里就更沉稳了几分,而有的人则面色一白,低头默然。
“夜白,你带着青龙卫从后山绕过去,到崖低接应一下九殿下,那断崖下面是个深谭,顺便给他们两人带些换洗的衣服,莫要染了风寒。”
“是,夜白这就去。那……”夜白狠厉阴辣的眼神扫过某些人,手中的长剑随时都要出鞘。
“你且安心去吧,剩下的老夫自会处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纪兰良这次也是真的动了气,出了崇文馆的大门,他们怎么明争暗斗他都不管,可是在这里,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玷污了这一方净土,而且还有他最喜欢的徒弟青儿,这次也被当成利用的棋子,这口气他会帮她出。
夜白带着青龙卫很快的离开,还顺便带走了躺在地上没了直觉的双喜。双喜上来的最晚,所以什么惊心动魄的危险都错过了。等到听完九爷和穆公子双双跳崖了,他顿时觉得天崩地裂,两眼一番,昏死过去了。
青龙卫一走,气氛似乎更加紧绷了几分,人人面容肃穆,原本躺在地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八爷也在那一声声尖叫里惊醒,总是笑的风流倜傥的桃花眼里是阴冷刺骨,素来咋咋呼呼爱抽风的人此刻竟然比寻常人还要沉稳冷静,让有心人沉思侧目,原来那些纨绔不化也只是表象而已,就说皇家里的人哪有一个简单愚蠢的,不然早就死在那处处阴险的宫里了。
压抑的沉寂里,八爷华丽的红衣翻起,盯着那始作俑者,冷冷的笑,“许公子,本殿下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有那么大力气,把木头桩子和锁链都给挣断了?说吧,你是受谁的指使?意欲何为?为什么针对的偏是穆青?或者你真正想的是谋杀九殿下?”
字字如刀剑,杀人于无形,这一顶顶的帽子扣下来,那可都是诛杀九族的大罪,他哪里能承担的起?顿时脸色煞白,浑身打颤,看上去是真的吓坏了,“不,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不管我的事,我就是轻轻一推,根本没有用力,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飞了出去,真的,四爷,您,相信我,我没有……没有啊!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
话说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明白,只是听明白了,又都心底发寒,这许公子是四爷的人,那么……
众人看四爷的目光都深了几许,连一直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于正南都侧了侧目,纪清宜则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解释,却在纪兰良一个瞪视下闭口不敢言。
“四哥,您是不是该给众人个解释?”八爷冷笑一声,心底也有些冷,都是兄弟,却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互相猜忌残杀。
四爷齐斐面色丝毫不变,哪怕是所有人盯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恐惧和深意,他依旧一身白衣飘然,负手而立,“解释?解释什么?许公子没有武功,众所周知,而刚刚那被推的飞出去的王公子明显那力道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做到的,而且,若是本殿下没有料错,那用来保护的锁链和木头桩子早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所以,这本来就是一个阴谋,即谋害了九弟,又陷害本殿下,而穆公子……只是被无辜的利用了而已。”
他这一番说辞落下,一直沉默的苏子涵忽然道,“锁链和木头桩子确实早已被人动过了。”于是众人就都相信了几分,因为大家都知道许攸确实不会武功,就算力气大一点,也不会造成那么夸张的力道,而那锁链和木头被动了手脚,这陷害的意图就更明显了。
不过,随后,有些人就有些困惑的发现了不太合理的地方,为什么要利用穆青呢?这是怎么想?穆青被撞下去九爷就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救呢?再想想刚刚那被扔到树上去的那些人,此刻都奄奄一息的挂在那儿,不由的都感到心惊,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敢想、不敢想了。
别人不敢想,不敢说,八爷此刻却一点都不忌讳,今日的事若不当场给它搅个天翻地覆,怎么对的起九弟和穆青?虽然英雄救美或许成就一番美事,那背后操纵的人以后也终将会后悔今日布下的棋,可也要让别人都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才好,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如是了。
“既然四哥说这是阴谋陷害,那么敢问是谁有那个胆子陷害?嗯,容本殿下想想,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被推出去掉落悬崖的王大志是兵部侍郎的庶子,而兵部一直是三哥管辖,莫不是三哥指使所为?”
众人都是一震,无痕也暗暗着急不安,主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平时抽风胡言乱语的没人计较也就罢了,如今怎么一正经起来更可怕,把两位皇子殿下都一起得罪了?
果然三爷齐墨面色一沉,冷声道,“八弟莫要胡说,这可不是能随意开玩笑的,那王大志是兵部侍郎的庶子没错,兵部也确实在本殿下的管辖范围,可是这就能断定是本殿下指使的么?本殿下会那么蠢,用自己的人去给别人留下话柄猜忌?四弟说是陷害阴谋,那么对本殿下来说,这更是阴险的一场栽赃陷害,来挑拨我们兄弟失和。”
三皇子平素惜字如金,不善言辞,如今说出那么一些,句句铿锵有力,一时让刚刚那些冒出怀疑和猜忌的人就不由的打消了疑虑,八爷却不为所动,“哼,三哥和四哥都说这是阴谋和陷害,那为什么别人不陷害偏要陷害你们?而且天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胆量一起陷害当今最有势力的两位皇子?别说九弟哈!九弟现在生死未卜,也别看本殿下,本殿下有个胆子却没有那个本事,那还有谁?难道是大皇兄?还是父皇母后?或者在场的太儒太师太保?天下间有这个能力和心思的可就这几人了。”
这嘲讽的话一出,众人那脸色都白了,八爷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啊!还扯上宫里的皇上皇后,不知道听到的人用不用连罪啊?
郑拓沉声开口,“八殿下,人多口杂,还请慎言。”
纪兰良见状,也缓缓说道,“八殿下与九殿下兄弟情深,心里焦灼难免会思虑不周,何必当真呢?”
郑拓闻言,看向纪兰良的眼眸深了几许,于正南忽然开口,“再多的猜测都无济于事,还是快点拿下那些打架闹事的学子,带回去重重的审,就不信会审讯不出。等到证据确凿,该是谁就是谁。”
八爷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三位朝堂之上最有分量的三公一眼,“如此就依着太师处置,但望能公正公允,不会忽然就死了什么证人之类的龌蹉发生,不然,哼!”
于正南对他的不客气也不以为意,甚至连脸色都不给一个,他们严格来说是皇上的师父,那么对几位皇子都无需行礼的,相反皇子们见到他们都要表达一下尊敬,虽然这位八殿下从来也没表示过。
郑拓面色冷肃,接过话,“八殿下放心,老夫定会秉公办事。”
话音落,对着身后的人一招手,“把祈福台上今日所有打架闹事的人都带回去,严审不怠。”
“是,属下遵命。”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出动,谁也不敢阻止,那些闹事的学子个个面色灰白惊恐,想要开口辩解,在看到或默然或冷凝或无动于衷的脸时,都地低下头去,老老实实的被押解下山了。也许沉默还有生还的机会,可一旦胡言乱语了,那么必是死路一条。
“我们也下山吧!太儒请,太师请。”郑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两人也客气的谦让一下,便提步先行,这三人一走,四爷和三爷对看一眼,也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跟在了后面,八爷冷哼一声,倒是没有跟上去,无痕不由有些奇怪了,依着主子的性子,不像是不会跟着凑热闹的人啊!
脑子一抽,实在没忍住,那疑惑就出口了,“爷,您不是不放心吗?为什么不跟着去看会审?”
瞧了下四周,除了祈福台上那失魂落魄的三个人就他们俩了,八爷啪的打开手里的扇子,摇的甚是潇洒欢快,刚刚那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消失不见。“审或是不审,爷心里都有答案,才不会去看那些无聊的勾心斗角,利益相博。左右不过是平衡罢了。”这样的事宫里不知道每年会发生多少,他早已懒得去看。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无痕见他没有了刚刚那副正儿八经的激愤模样,又一步三摇的晃,不由的更加好奇。
闻言,八爷笑的更加得意,只是那得意有点猥琐和暧昧,让人猜想这是脑子里又在想着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当然是去看更有趣的,走着,晚了就看不上精彩的高潮了。”
咳咳,无痕嘴角又抽抽了,感情刚刚那一番义正言辞的气愤都是装的啊!还看戏?人家是掉悬崖了,不是浪漫去了,主子到底知不知道啊!“那您刚刚为什么……”为什么闹那么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多么的……
“呵呵呵……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趁机折腾他们一下?”虽然这次意外成全了九弟,可是那个穆公子小小的惊吓怕是还是有的。
无痕摇摇头,收回刚刚因为主子那正经模样而产生的短暂崇拜,指着依然坐在祈福台上的几人,皱眉,“那几人怎么办?”
自从穆青掉下去,那两人就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失魂落魄,又绝望哀伤的模样让她都不忍多看,他们对穆青的心思和感情只怕并不必比九爷少几分,若不是刚刚苏子涵拦着,恐怕也跟着跳下去了。
八爷扫了那两人一眼,心底一叹,感情再深,怕是以后也要落个伤心了,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早点绝望放下的好,至于苏子涵今日的表现,嗯,倒是让他意外了,“一起跟着去看戏吧!”
闻言,那两人终于有了反应,僵硬的身子在站起来时,差点跌倒,被苏子涵扶住了,眼眸里闪出激动惊喜的光芒,他们当时那一刻就想跟着一起跳下去了,生死在一起,那一刻是真的万念俱灰,直到听了纪太儒的话,才清醒了几分,才发现那个人早已不见了身影,酸涩是有的,可是更多的是惊喜,这就意味着青不会有生命之忧了。他们所做的便是等,等着他们上来,因为除此之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如今,听了这一句,知道也许跟着去会看到什么不愿意看的,但是也好过现在这样揪心的苦等。
所有人都走了,山顶上空空荡荡的仿佛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场不曾发生过,古树繁花依旧寂寞的开着,冷眼看着这世间一切,爱恨尘缘,功名权利,最后都化为尘土,可叹世人都无知,在红尘里苦苦挣扎,不得救赎。
再说之前,穆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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