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将我关禁闭,浅姐姐你并没有替我说情,我不是没有怪过浅姐姐。浅姐姐你后来和逆臣之女楚梦都成了好朋友,却和我越走越远,我也不是没有伤心气恼过。可是,我的伤心气恼有什么道理呢?浅姐姐并不欠我什么。”
苏浅抿着唇,喝了一杯酒。
这些事,她恍惚记得些。都是些陈年小事,她只能记个恍惚。可是在楚若羽那里,却是天大的事。她晓得就是因为禁闭的事,才令楚若羽答应了与白蒙的婚事,她那时没有施一施援手,多多少少是有些后悔的。可是她也没料到后来白蒙会因她而死,对于楚若羽,她感到对不住的,也只是白蒙为她而死,她却无能为力不让他死。对于当年促成她二人联姻之事,她并没有觉得做错过。
楚若羽猛灌了一口酒,容色更苍白了些,继续道:“乾州城,我成了你们诸方博弈的棋子。坐在送亲的轿子里,本来我是有些快乐的,白蒙他毕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到了白凌城却不晓得被什么人劫了,我不是没有害怕。我,其实怕的要死。我当时哪里知道,你们那些人,没有一个会让我顺利嫁给白蒙的,包括白蒙他自己。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你们每一个人都算计我。哥哥利用我,浅姐姐算计我,上官屠也算计我,甚至将我劫走。我当时不明白,为何上官屠劫了我,却又把我送到浅姐姐手上,后来浅姐姐和我哥哥决裂,我才明白,你和上官屠,是有着一致的利益的,就是护着上官陌。可是,我,在你们的江山霸业游戏里,何其无辜!”
苏浅再喝了一杯酒。
这件事上,她确实有错。他们这些人都有错。
楚若羽要为这件事向她讨还公道,她并没有话说。
一旁的秀秀不甚乐意了。她自觉虽没有主子的远见卓识,但这件事上,她也是有些看法的。最先预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非是自家主子,而是楚渊和白蒙。至多还有一个趁人之危的她们西月的屠皇。两位主子也是因为被楚渊算计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若说怪,只能怪楚若羽她生在帝王家。命也运也。
她没好气地给楚若羽斟了一杯酒,道:“白夫人请喝酒。”酒壶一偏,不慎将酒洒在了楚若羽的衣衫上。
秀秀慢条斯理袖出帕子,拿捏出一副很对不起要给她擦拭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一时手滑了。”
楚若羽轻轻将她推开,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拭,道了一声:“无妨。”
苏浅冷静地看着,道:“要不要去换件衣裳?”
楚若羽淡淡一笑:“不必了,无妨的。”
苏浅也不强求,带了点歉意的笑,道:“我为当年的事向你道歉。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利用了你,总是我不对。这杯酒,算我赔不是。”
秀秀撇了撇嘴。主子这样低声下气道歉,真是没道理。
楚若羽嘴角一抿,“又怎能怪得了浅姐姐?当年的事里,谁是谁非又有谁说得清呢?恒不过是错综复杂的一笔糊涂账,而我,倒霉地生在帝王家罢了。”
秀秀几乎要念阿弥陀佛,心道你有这个认识算你不糊涂。
苏浅瞥了一眼秀秀。这伶俐的小侍女这半天这个丰富的面部表情,当人是傻子看不出来么?
楚若羽却视若未见,“浅姐姐也有浅姐姐的无奈。”
苏浅淡淡一笑。活在这世上,谁不曾有过无奈。但她于那些事上都不曾无奈过,她的无奈也只有一个上官陌而已。
“若羽,我曾答应过白蒙要好好照顾你。你对我有恨,不肯让我靠近你,我理解。今天既然你来找我,我想问你一句,如何才能让你忘记过去,重新好好生活?”苏浅自嘲一笑,“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大会体贴人,你告诉我怎样做,我会尽力的。”
楚若羽摇摇头,“我并不想忘记过去。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往事里,也有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亡夫在一起的时光。世上的人可以都忘记他的存在,但我不能。浅姐姐,我们还是喝酒吧。”
苏浅举起酒杯,“那就为白蒙干了这一杯吧。这世上,我唯欠他最多,却已经没办法偿还。”
白蒙为她而死,这件事虽不是她所愿,但也已成事实。这是让她永成懊恼的事实。她想将欠他的偿还给他的孀妻楚若羽,但眼下看来楚若羽还是不能接受。
而且,欠命这种事,又如何还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