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辰搁下手中的海碗,唇抿了一下,唤来一名小仆,指了指倒下的一大片人,吩咐:“把他们都抬下去安置了吧。”
小仆招呼来一队睡意蒙蒙的家丁,扛的扛抬的抬,颇费了些工夫,将场子清了个干净。
还戳着的几人,是有些资历的,不敢在这样的场合深醉,以赵敬为首,来到楚辰面前,面含担忧地问道:“大皇子,您看……要不要差人去迎一迎太子殿下和轩王爷?”他心里想着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嘴里却没敢说出来。
楚辰抿着唇思量了片刻,声音沉缓:“你们退下吧。待天亮再做定夺。”
赵敬待要再说什么,楚辰面色沉黯地扫了他一眼。他心里蓦地一紧。他是太子的人,听的是太子的命,这位大皇子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虽然从未传出过什么兄弟阋墙的传闻,但他是知道大皇子和太子不是一路的。此时多说唯有多错而已。而且这大皇子……竟有这般威严冷肃的一面。他忙恭谨地行了一礼,向身后几人摆摆手,步履有些摇晃地退出园子。
月过中天。清寒的月色铺在狼藉的院子里,一阵清风吹过,更添几分萧瑟。片刻前这里还是一片觥筹交错歌舞飞扬的奢华盛景,转眼间便曲终人散清冷至斯。
院子里仅剩的几人皆非悲春伤秋之辈,然对着一盏冷月一桌残酒剩菜,未免也都有些唏嘘。
苏浅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杯中涟漪轻荡,流光泻玉。一向不怎么风雅诗意的苏浅说了一句很诗意的话:“这一杯月色美到极致,若能留住该有多好。”话语间是微微的惆怅。
上官陌浅笑着望着她,目光流转如初春山涧融化的冰雪,清冷中透着温柔,并不接话。
苏浅对上他的目光,微有醺意,“上官陌,送你一杯月色。你尝尝味道。”酒杯就擎到了上官陌唇边。
上官陌唇角勾了勾。苏浅并不常喝醉,偶尔醉了也只会酒品很好的窝在床榻上睡觉。今次应是醉的狠了,说话都如此轻柔婉约诗情画意。他轻抿了一口,道:“味道不错,你可以尝一尝。”
他本没有喝醉,却是醉在了她的容颜中,说话也同她一般有了三分醉意。
墨凌没待苏浅尝一尝月色的味道,劈手夺过那半杯酒,倾倒入腹。咂吧咂吧嘴唇,扁着嘴角道:“酸的。”
苏浅慢半拍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发急道:“墨凌,你还我月色!”扬起手掌向墨凌拍去。她醉的没有控制力道的意识,更没有准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掀翻了一桌残羹剩炙。
见她巴掌拍出去便料到后果的上官陌以内力竖起一道屏障,桌子在屏障外碎裂,苏浅被他伸手揽入屏障内,飞溅的杯碟残片和汤汁半点未碰到两人。叶清风怀抱着睡熟的阮烟雨轻飘飘后退了几丈,亦未被伤及分毫。楚辰亦轻轻掠开一丈远,幸免于难。墨凌踉跄着逃了开去,秀眉蹙起,远远怒视着苏浅。
苏浅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狼藉和四散奔逃的几人,揉了揉眼睛。眼前有些模糊,人影有些跳跃。不大喝醉的人一旦醉起来,会让人有点受不住。不大喝醉的苏浅一旦喝醉了,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她抿着嘴角,很认真地道:“上课了,都给我回座位上坐好。不要影响别人。这些谁打碎的?快过来收拾好!”
喝醉的苏浅大脑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抑或应该说是前世的历史课堂。
墨凌远远的抽了抽嘴角。“这明明是你自己打碎的。”
苏浅凝神看着他,离得远有些看不大清,她招了招手,“这位犟嘴的同学你到前面来。跟老师说实话,是不是你打碎的?嗯?是你打碎的为什么要诬赖老师?老师跟你讲,要尊师重教,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过来呀。”她有些愠怒,又招了招手。
上官陌歪头看着她。她认真发怒的时候居然是这种样子。唔,有些小可爱。她那些奇怪的话语他便直接当耳旁风刮走了。
墨凌有些呆愣。叶清风和楚辰眼神怪异地瞧着苏浅。她这是在扮演夫子么?
苏浅推了推上官陌,“这位同学,你去把他给我拖过来,简直无法无天了,连老师都敢诬陷。”
“唔,”上官陌手握着她的纤腰,笑了笑,无比诚实地火上浇油:“夫子,其实,这真的是你打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