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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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的时候,因为大批人马到来而暄腾的郁山里里外外都渐渐的安静下来。
站在山顶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谢家祖宅,以及郁山外聚集的无数等候明日祭祀的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民众。
整个郁山谢家以及官府的护卫遍布,除了谢家的人,其他人包括官府的人都隔离在外。
一个人影从山间飞跃而过。
乱哄哄的脚步声随之响起,七八个护卫出现在山间。
“人呢?”
“你看花眼了吧?”
“外边已经封闭了没人能进来。”
“走了走了。”
一众人转身散去,此时那人影已经穿过了山林,眼前出现几栋小木屋。
木屋如同山林一般安静,随着他走过来一群鸟儿扑楞楞飞起,显示这里空无人住。
安哥俾从水瓮里打出水,将里里外外打扫擦拭一遍,又劈了一堆柴整整齐齐的摆好,做完这一切霞光已经褪去,安哥俾又拎起木桶,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安哥俾。”邵铭清喊道。
安哥俾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
邵铭清看着他手里拎着的木桶。
“行了,不用打水了。”他说道。
“回来了没水不方便。”安哥俾说道。
邵铭清吐口气。
“明天不会回来的。”他说道。
安哥俾低下头拎着木桶就走,邵铭清上前揪住他。
“你小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啊?”他竖眉喝道,“现在跟我滚回去,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你一个矿工还在山里乱钻,被人发现了立刻乱棍打死,要不是她看重你这条小命,我才懒得给你打掩护,你再不听话给她惹出麻烦,我先打死你。”
安哥俾低下头不说话了。
邵铭清给了他一脚。
“跟我走。”他没好气的喝道转身迈步。
“就打一桶水行不行?”安哥俾在后问道。
“不行。”邵铭清回头恶狠狠说道。
“那她回来没有水……”安哥俾也急道。
“她回来,就去我那里住。”邵铭清咬牙喝道,“我那里有水。”
那就好,安哥俾松口气,放下了水桶,邵铭清看他一眼转身迈步。
二人很快穿过山林,在山路上走了没多久,就被几个护卫喝止,待看清是邵铭清态度缓和了很多。
护送凤血石进城以及进京,让邵铭清几乎被所有人都认识了。
“我也不放心,带着人巡查一番。”邵铭清对他们笑道。
护卫们的视线扫过安哥俾。
“表少爷费心了。”他们说道,“不过天就要黑了,任何人不得在山中走动,否则是冲撞山神要被当场格杀的。”
邵铭清点点头,护卫们让开路,看着二人走过去。
站在山路上隐隐可见远处的谢家大宅,邵铭清停下脚伫立看去。
太阳沉入山间,最后一丝霞光褪去,天地被黑暗笼罩,灯火通明的谢家大宅格外的显眼,再看郁山外遍布的篝火如同天上的星辰。
“表少爷,你很期待明天的祭祀吧?”安哥俾问道。
邵铭清点点头。
“是,我很期待。”他说道,说罢抬脚迈步。
不过,别人期待的是开始,他期待的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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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现在真不能出去,更不能去郁山打什么兔子。”
郁山外的一处大宅里,几个官府的随从小心翼翼的拦着骑在马上的周成贞。
“去了会怎么样?”周成贞喝道。
“去了你会被打死。”东平郡王在廊庑下说道。
周成贞哈的笑了。
“我才不信。”他说道。
“相信我,真的会。”东平郡王说道,“这是谢家乃至巴蜀的大祭祀,你现在冲撞的可不是一个谢家,而是巴蜀的民众,如果你被打死了,也只会被推到惹怒山神冲撞百姓,法不责众而且还会被认为是天罚,陛下也没办法为你报仇,你死也就白死了。”
周成骑在马上转了转,再次笑了,飞扬的眉角彰显着桀骜。
“不是,十九叔。”他说道,“我是不信我他们能打死我。”
东平郡王微微一笑。
“那你信不信我能打死你?”他说道。
官府的随从们忍不住看向这个年轻郡王,他的相貌出众,说话的声音低沉,身形端正但却并不让人觉得拘谨,反而带着几分自然随意,跟骑在马上浑身上下都透出随时都能跟人打一架的桀骜之气的周成贞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人打过架吗?他所谓的打是他动动口,让两边侍立的护卫们动手吧?
周成贞翻身下马。
“十九叔,你就这么怕我搅了人家的场子啊?”他说道。
东平郡王没理会他,转身向内走去,周成贞抬脚跟上。
“这事实在是太无聊了。”他继续说道,“我都要闷死了。”
“等祭祀结束了你可以随意。”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笑了,紧走几步转到东平郡王身前。
“十九叔,你很期待这个祭祀啊?”他笑问道。
东平郡王停下脚。
“是,我很期待。”他说道。
不过,别人期待的是开始,他期待的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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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灯火通明的谢家祖宅里依旧忙碌,天亮之后祭祀就要开始了,这个夜晚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祭祀的器具要提前摆到郁山上,供品也要在过了子时太阳出现之前摆到祭台前。
唯一安静的地方就是祠堂,祠堂里层层灵牌之下,谢大夫人和谢柔嘉跪坐着。
过了今晚,丹主的交接就算是正式开始了,按常理母女二人会有很多话要说,但自从进来的那一刻这母女二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谢大夫人心里将一卷经书默念完,睁开眼。
“好了,你可睡了。”她说道。
旁边坐着的谢柔嘉却没有动。
“大夫人先睡吧。”她说道。
谢大夫人看向她,是紧张的睡不着吗?是想到自己将要迎接众人的追捧而激动吗?
“不用想那么多,只是跳个巫舞而已。”她淡淡说道。
那些追捧也不是你的。
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虽然她很想说,但谢文兴千叮咛万嘱咐。
“嘉嘉脾气很倔强的,咱们都已经忍了这么久,千万别在这时候又跟她闹起来,她闹得起,咱们闹不起。”
谢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浊气。
谢柔嘉睁开眼笑了。
“不,对我来说不是。”她说道,“而且我也不紧张,我很期待。”
期待。
在谢柔惠十岁之后,她就常常的想着等这一日到来,想着这一日母女二人在祠堂的时候要说的话,好几次都想的自己哭起来,只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
她的确还很期待,只不过期待的不是开始,而是快些结束。
“那就睡吧,攒着你的精神用到明日吧。”谢大夫人起身向一边的一个卧榻走去。
“大夫人先睡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谢柔嘉说道。
谢大夫人回头看了眼。
想?想什么都是白费心思!
谢大夫人一甩袖子面向里躺在卧榻上闭上了眼。
谢柔嘉抬头看向灵牌。
她有很多事要想,一辈子的事要想。
想到那一世姐姐落水后的绝望和愧疚,想到从此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自我,惶惶不安战战兢兢而活。
被隔离,被厌弃,被羞辱,被驱逐,被勒死。
她又看到了自己,瘦瘦小小的坐在灯下,坐在角落里,坐在帐子后,手里打开一本书,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其实她看不是书,是孤独,是慰藉。
谢柔嘉闭上眼,俯身叩头。
多谢你们,多谢神明,让我得以重生。
明日的巫舞我是为我而跳,也是为你们而跳。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赤虎经,谢柔嘉坐正了身子,慢慢的翻开。
“南山之东,有山也,土如赤,形如虎。”
树枝摆摆,黑夜里的郁山似乎舒展了身形,发出悠长的叹息,风从山中摇曳而出,拂过山林拂过遍布山间山脚乃至山外的一草一木所有的生灵。
吵闹的孩童们都依偎在大人的怀里安静下来,马儿发出一声声嘶鸣,猎犬则趴俯在地发出低低的呜咽。
“这些马怎么了?”
“是有野兽要来了吗?这些狗都害怕了。”
“开玩笑,这时候怎么会有野兽,谢家的山上已经拉起铁网。”
夜色里不少地方响起议论,但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
风在房屋间穿行着,发出低低的呜咽。
谢家大宅里谢老夫人猛地睁开眼,她浑身颤颤的走了出来,噗通跪在院中。
“灵之来兮,灵之来兮。”
不知道念念多久,谢老夫人抬起头,看向夜色里的郁山,巨大的笼罩在黑暗里的山峰,隐隐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冲天而起。
似乎是一眨眼,太阳从山间跳了出来,天地之间光芒普照。
谢大夫人猛地睁开眼,看到门外透进的光线,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天亮了?”她脱口说道。
“是。”
耳边传来谢柔嘉的声音。
谢大夫人转过头,看到谢柔嘉已经站起身来。
她竟然睡着了吗?
谢大夫人不由伸手摸摸脸,疾步上前伸手拉开了门,日光倾泻而入。
虽然没有期待,但到底也没想真的会睡着,而且睡的还那么沉沉。
谢大夫人怔怔间,门外的丫头仆妇已经涌了过来。
谢大夫人让开身,回头看着谢柔嘉。
“去吧。”她说道。
谢柔嘉看着门外,此时此刻民众已经入山,隐隐可听到家宅外喧哗声如波浪一般荡开,让人心神迷醉。
山神,欠你的祭祀,我现在来还了。
谢柔嘉抬脚迈步,走出了祠堂。
亦如在家里演习一般,谢柔嘉将带领着巫女们步行向祭台,只不过这段路比在家要远的多,而围观的人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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