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婆的话,缪凤舞当时听来心中悸吓,后来反复地想,终于品出一些道理来。
那天她离开之前,赵婆婆还跟她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接近皇上就意味着接近了那宫廷斗争的漩涡中心。如果你有一天走到了那一步,那么你所面临的就是一场生存之战,而不是善恶之争。你需要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一块朽木也好,一根稻草也罢,都会在不同的时候发挥不同的作用……”
每当婆婆这样说话的时候,缪凤舞就会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有句不太好听的俗话: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赵婆婆对宫廷生活的认识,总是能给缪凤舞醍醐灌顶一般的启示。每当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有一种世事洞明于心的沧桑与沉重,让缪凤舞感觉在她那满脸的疤痕之后,似乎有无数的伤痛往事。
道理都容易懂,难在实践。眼下她的那根稻草是林如海,真正让她万分胆寒。她只要一想起林如海那被肥肉挤成两条细缝的眼睛里,闪出那样色幽幽的光来,她就忍不住地从胃里往上反酸水。
她害怕,怕自己抓不住那根稻草,反而被牵拉进漩涡之中,没有见到行晔,先就殒在这广乐司中。
可是眼看着中秋将近,舞教坊为宫里祭月,开始紧锣密鼓地排练几场大型舞蹈。据说每年的中秋之夜,行晔从月坛祭月归来,都会陪着韦太后饮酒赏菊,与后宫众妃嫔同欢。
在这样的场合,领舞是一个热得烫手的位置,因为很有可能行晔就会在饮酒酣畅、兴致高昂之时,看上了眼前哪位身姿翩展的舞者。那走了红运的被相中者,召幸之后,离了广乐司,摆脱了低微的身份,从此成为贵人。
这种事情,在宫里是寻常可见的。据说行晔的众多嫔妾之中,就有从广乐司里走出去的人。
可是按照苗若蓉的安排,不要说领舞,就连群舞都没有缪凤舞的份儿。
要见行晔,显然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怕是要等到冬至或者过年了。缪凤舞心思急切,度日如年,再过几个月,她怕是要神经崩溃,冒然闯宫。
于是她再次想起赵婆婆的提醒,想起林如海这个人来。
那天一大早,她没去练功,梳洗穿戴整齐后,她往广乐司教坊后头的那一排正房走去---白日里,林如海通常会在正中间的屋子里办差。
一路踌躇,跨进月亮门儿,她一眼看见林如海正站在台阶上,腼着肥圆的大肚皮,拿一根牙签在剔着牙。
缪凤舞只觉得头皮一炸,当即就后悔自己走到这里来了,转过身就要往出走。
“那不是凤舞姑娘吗?”因为缪凤舞刻意躲着林如海,她只在进宫第一天见过他一面,以后再没遇上,可是他居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缪凤舞一脚门外一脚门内,僵在月亮门儿的下面。
林如海颤着一身的肥膘,从台阶上走下来:“凤舞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缪凤舞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算是笑意的表情,将门外那只脚迈进来,冲着林如海福身行礼:“林都监早,我出来找柳韶舞,不想竟走错了路,打扰了。”
别看林如海体胖如猪,走起路来倒是蛮快,缪凤舞话音刚落,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怎么?到洒家这里来……竟是走错了路吗?看来凤舞姑娘是不把我这个都监放在眼里呀,进宫两个月了,竟不曾来探望过。”
我与你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来看你?
缪凤舞在心里暗暗嘀咕一句,嘴上却不得不客气道:“林公公贵人事忙,我无事自是不敢来扰,再说…我在前头练功,时时不敢离,恐惹得苗教习不快。”
“哦…”林如海咂巴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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