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主动。
这一年深冬,大雪靡靡。
丹薄媚跪求宫主微尘如实告知,冰夫人何以不醒。但微尘宫主只平静对她道了句“伤重,生机太弱,时候未到”。她只好转而追问,如何能使冰夫人尽快醒来。
微尘默然少顷,道:“北汉境内,有片连绵无尽的雪山,群兽聚居,高不可攀。活着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出来。那里被称作天山。传说天山上有一种花叫做梦魇,花开无叶,摘时容易产生幻觉。这种花可以令她醒来,只是梦魇存在于传说中,倒不值得以身犯险。你若不肯静心等待,也可在五年后出师之时,去天山试一试。现在你功夫太弱,好好修炼吧。”
丹薄媚彼时应了声,却又连夜疾奔下山。
到天山外,已经是春天了。乍暖还寒,草长莺飞。可是天山不暖,它终年冰川覆盖,风雪大得惊人。
丹薄媚方一靠近,即被打着旋儿扑来的冰雪渣子眯了眼,脸蛋被山风刮得生疼。她咬牙,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抬起右手遮住半张脸,低头一个劲儿地往上爬。平日与师姐妹切磋时屡试不爽的轻功,现在却不怎么能派上用场。
不单是因为逆风向上,她整个人、双手双脚,都已冻得麻木了。
没多久体力不支,往往爬上去三步,便会跌下五六步。她听见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雪,还有盘旋在头顶的苍鹰。
活在天山里的鹰是会吃人的,它只等这个瘦小的猎物跌进雪里再也爬不起来,直到冻死。
可它没有等来猎物的死亡。
天山之巅,丹薄媚看到那株无叶梦魇花时,不知是被风雪刺激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眼睛开始流泪,然而她并不悲伤。
她惊喜得心脏剧烈跳动,忙不迭连根带土直接将花给刨了,塞在花袋里,贴身而藏。泥土蹭上她乌紫的嘴唇,她正要去拍,没想到脚下突然一空,连人带花一起跌下山巅。
“如果我死了,希望魂魄可以把花带给娘。”
临死之际,丹薄媚望着灰白的天空,趁着还清醒,说了这样一句话。
……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似乎有人将她从雪堆里抱了出来。丹薄媚睁眼去看那个人,眼前却一片黑暗。
她闭了一闭再次睁开,还是黑暗。
她的眼睛……
那人似乎注意到她醒来眨了两三次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丹薄媚听出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很有韵味。
她愣了愣,回过神来,镇定得不像话:“多谢这位壮士相救,我没什么……只觉额头有点痛,你看我那里是否受了伤?”
这人闻言,看向她的额头……岂止是受了伤,那里被磕了一条大口子,血液流了她满脸都是。大约天寒地冻,她感知不到伤口的剧痛了。
这样也好。
“是受了伤,你忍忍,赶快下山。”这人似乎并不愿多做停留。
丹薄媚点了一下头,忽地想起来,急忙问道:“等一等,不知这位壮士尊姓大名?”
这人走在雪里,脚步声很浅,也许是因为眼睛看不到的缘故,她听得特别清楚,是极有规律的,而且没停。
“我只是顺手,没做什么,不需要你报答。”
“呃……壮士真可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大好人。”丹薄媚艰难地笑了一下,浅灰色的瞳孔泛着雾气,无神看着前方,没有焦点。“只是壮士能否好人做到底,将我送下天山?我好像出了点问题。”
这人止步回头,才发现她一直没看自己,眼睛空洞没有神采。他皱眉有些讶异:“你的眼睛看不见?”
“不是原本就看不见的,大约上山被风雪灼伤了。”丹薄媚对空气微笑。
片刻后,这人抱起她下山。
行走在茫茫天山,风雪与他们做伴。刺骨的严寒令人恐惧,这人以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你上山做什么?”
丹薄媚裹在大氅中的左手不着痕迹拂过花袋,浅笑道:“采雪莲,我娘喜欢。”
“采到了?”
“嗯。采到了。”她随随便便地问了一句,“壮士上山为何?”
这人沉默好一会儿,道:“你是天山附近的人,可曾听过梦魇花?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病了,我要为她把花带回去。”
丹薄媚顿了顿,茫然道:“梦魇花?倒没有听说。不过壮士,我不是天山附近的人。”
“嗯?不在附近,还上天山,你家很穷?”
“是啊,不过我以前也算是个有钱人呢。”
这人闻言笑了一声,下意识问:“后来?”
“后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