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一把玉米面。周秀兰,杜长贵和杜老爷子每个月能分二两油票,但每个月吃的油其实连二两都用不到,其他都拿去黑市换高价粮了。
油精贵,所以炒菜的时候都是用筷子往油桶里蘸一下,撩/拨出来点点油。
周秀兰把咸菜疙瘩切成细细的丝,放油锅里一炸。洗咸菜的水没舍得倒,炒白菜的时候用咸菜水炖的。
周秀兰做饭的时候,钱华/英过来了一趟。趾高气扬的用下巴点着锅子的方向:“我们家蓉蓉今天受了委屈,妈说给蓉蓉煮个鸡蛋,强强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他也煮个鸡蛋,再弄两碗小米粥。”
周秀兰嗯了一下,接过钱华/英递过来的俩鸡蛋,洗了洗直接放到熬粥的锅里煮。
杜念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开口道:“妈,我也想吃鸡蛋和小米粥。”
周秀兰的眼眶立马红了,她怔怔看了女儿一会,没吭声。倒是旁边做饭的刘秋河家的看不过去了:“秀兰,你一个月口粮和工资也不少了,孩子又小,你们好歹省着点过也不至于吃这么差劲。你婆家这么欺负你你咋不单立出去过?反正你婆婆说你们离了,凭啥还让孩子跟着你受这罪?”
刘秋河家的说完又给杜念夹了块猪肉。
杜念欢欢喜喜的接下,用手捧着。
刘秋河是厂里的正式职工,干的是最基层的活,活重所以每个月的口粮是四十五斤,工资也有三十六块,刘秋河家的在二车间是个临时工,工资是十六块,口粮也不少。俩人有吃有剩,还能接济下农村亲戚。
周秀兰感激地看着刘秋河家的:“嫂子,你也知道我娘家这成分……批/斗我倒也没啥,我怕孩子也……”
关键时期,刘秋河家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端着一筐玉米白面二合面馒头回房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杜蓉蓉和杜强强都有鸡蛋和小米粥喝,周秀兰做饭的时候狠了狠心私自做主给杜念也熬了碗米粥。
这下可惹恼了杜老太太,摔了筷子开始骂。
“吃吃吃,馋死鬼投胎的,我倒还不知道咱家还有这精细食供嘴呢,我老婆子活这么大一口愁的没吃过。她一资本家的尾巴倒是吃上稠的了,咋不作死她!”
“妈,念儿今天受了大罪,是不是得补补……”周秀兰弱弱道。
“奶奶,蓉蓉和强强还吃了鸡蛋呢,我就喝碗米粥。”杜念不卑不亢。
“哟哟哟,这还知道攀咬了,屁大点的人都这么恶,以后还不得掀砖揭瓦啊。”杜老太太道。
杜秋梅劈手夺过杜念的碗放到自己跟前。
杜念哇一下哭了:“我/干活最多,我吃的最差,奶奶骂我,小姑还和我抢吃的。爷爷不管我,爸爸也不爱我,都欺负我……妈,咱们单过吧,我不要和他们一起。”三十多岁的人了,被梁文山打骨折时候都没哭过,今儿哭的还挺顺溜,杜念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单过?好啊。别批/斗时候再求着我们回来,我们可不要。”杜秋梅哈哈一笑道。
“就是,饿的吃不上饭的时候出去要饭可别说你姓杜,咱们老杜家可跟着你们丢不起那个人。”杜蓉蓉开口。
“赶紧滚,赶紧滚。你不走我还要赶你走呢,你都不知道我同学怎么说我,资本主义尾巴的弟弟,难听死了。你走了我就阿弥陀佛了,回头得赶紧给祖/宗们上几炷高香。”杜强强吃着鸡蛋,故意把嘴巴弄的吧唧吧唧响。
杜念知道,周秀兰就是有这些后顾之忧,才甘愿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其实文/革时期哪有杜家人说的这么严重,大家也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她妈一辈子勤勤恳恳的怎么都不会挨斗。况且最严峻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很多人已经开始平/反了。
“行啦,都吵吵啥,喝碗米粥就喝碗米粥,值当的这样闹。梅子,把粥给念儿。以后都不要动不动就吵,有蓉蓉和强强吃的,就有念儿吃的。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咱们家没有资本主义尾巴,不要给自己戴高帽。”杜老爷子最后沉闷地开了口。
杜秋梅气呼呼地把米粥重重地搁到杜念跟前,杜念搭眼看过去,碗里面的米粥已经被杜秋梅喝了大半碗。
杜念才不稀罕这碗米粥,她上辈子为了讨好杜长贵和钱华/英,刻苦努力学历,成绩相当好,第一年考大学考了个重点大学,后来被杜蓉蓉顶了名额,她被杜长贵安排去了杜蓉蓉报考的一所不入流的医学院。
凭着自己的能力后来当上了一名赫赫有名的胸腔科医生。后来家暴太多导致她经常请长假以至于丢了工作,回来开了个小诊所。
她有这一身本事,再者改革开放后她还可以响应国家号召出去做生意,想想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奔头。
周秀兰自然也看到了米粥只剩了小半碗,她这次破天荒地没有迎合杜家驳斥杜念,低头喝粥的时候泪啪嗒啪嗒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