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八匹通身雪白看不见一丝杂毛的高大骏马走在最中间,前后各四辆每辆四匹深棕红色,只马蹄雪白如同踏了云朵的骏马拉的马车在前后护驾,每辆车周围左右都有五人随侍,整好是九五之数。
宋弥尔与沈湛坐的这辆马车,所有的窗户外头都还罩了一层薄纱,外头看过来,只是一片朦胧模糊,而里头看出去却十分清晰。薄纱之后,才是窗帘,而车壁四周,都用了传说中鲛人皮蒙了厚厚的一层,防刀枪水火。因此,沈湛也就放心地嚷宋弥尔掀开里头的那层窗帘,隔着薄纱朝外望去。
在外头看来依旧是薄纱一片,看不到车内的人在做着什么。
宋家在御街的南面,靠近皇宫的地方。说是近,皇宫周遭方圆都是护卫的御林军与禁军,如此一圈护卫之后,又是不允许人随意走动和居住的空白禁地,过了才是一条笔直的御街,御街之外,才是分散开来的四通八达的繁华道路。皇宫的背面是一条汹涌的护城河,绕着皇宫大半圈才又顺着皇宫地势而下,往城中流去。这是为着安全与地位考虑,居上游,通四道,却易守难攻。
御街出头那一圈,多是成年皇子公主被分出宫后的居所,在这之外,再是王侯爵爷住处,在这以后,再是按着品级和身份的各家府邸。
宋家虽是世家,但大宋家在江南,在京城的不过是宋弥尔一家子,因此就按着宋父在朝廷的品级和宋父的身份,府邸在王侯爵爷之外的街巷之中。
像这般有身份的人,府邸都不会按在十分热闹的街道之中,多是靠近热闹街道的小街小巷,半条街便是一座府邸。
御街作为商业街,倒是十分地热闹,最前端的宗室王侯圈子靠近皇宫,分散在小街巷中,闲杂人等也不能轻易靠近,也是清净。
穿过御街,再走几条小街,便是宋家的府邸。这一片,基本上都是文臣的府邸范围,以宋父打头,安安静静地座落在繁华街道的不远处。
因此,说是宋府离皇宫不远,也需要耗费好些时候,从皇宫穿过宗室王侯居所,穿过热闹的御街,七拐八拐穿出穿进几条小巷,才来到宋家的地盘。
如今马车正行驶到御街之上。
虽是清晨,但作为京城主要商业街道的御街早就喧哗了起来。
各类的小吃糖果在街边吆喝着,五花八门美味的香气从各家敞开的食肆里头传出来,飘散在空气中。街边随意支起个棚子,卖豆腐花的有,卖煎饼果子的有,卖馄饨小面的有,还有那各类胭脂妆匣的小铺子,也统统支了起来。
后妃省亲可是大事,早早地消息便传开了,不管是买卖东西的,还是看热闹的,都在御街集满了人。
见着了宋弥尔的车队,他们也不张皇,待四处打听问得这竟是帝后的车架时,才恭恭敬敬地跪伏下去,嘴里喊着“陛下大安”“皇后娘娘大安”之类的话。
沈湛眯着眼睛瞧宋弥尔兴致勃勃地凑在窗边往外探去,时不时还吸吸鼻子的可爱模样,好看的眉毛挑了挑,轻轻敲了敲车壁,“陛下,”伯尹也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瞬时就出现在了车门边上。
“去,街边小吃一样一份。”
沈湛同样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伯尹惊讶地朝沈湛望了一眼,又立马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是!”
也不知伯尹是自己亲自去还是吩咐人,又或者叫陆训那小子跑腿。
沈湛伸出双手架在后脑勺倚在车壁上,颇有些好笑地想着。
马车依旧轱辘辘前行,渐渐从繁华的御街驶出,眼看着就要进入安静的小道,宋弥尔颇有些遗憾地垂了垂眼,轻轻揉了揉肚子,早上急着走,早膳都还没用,之前兴奋着不觉得饿,现在发现真是饿得慌。宋弥尔噘着嘴头也不回,伸手就朝座位旁边早就架设好的小几上摸去,准备先吃两块糕点填填肚子。
因着陛下同坐一车的关系,宋弥尔又起得早,可能会回家用膳的关系,浴兰并没有准备热腾腾有较大香味的食物,只简单地准备了些软糯的、不会洒出汤水的糕点小食。
宋弥尔手伸出去,看也不看就朝旁边摸索着,却碰到了一个热腾腾软乎乎的东西。
宋弥尔唰地一回头,看着手边的东西,“黄糖糍粑!”她惊喜地低叫道,抬起头,正要对拿着糍粑笑吟吟看着她的沈湛说些什么,却又问道好几道感觉就热乎乎的香气,宋弥尔又转过头,就见门边伯尹和陆训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嘻嘻地各自端了个盘子递过来,两个盘子上面,都还放着好些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碗啊盘子什么的。
宋弥尔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沈湛。若不是沈湛吩咐,伯尹和陆训二人怎么会去街边买吃的。
沈湛见宋弥尔看过来,刚刚拿着糍粑的手收回,抱臂一副“还不快来好好感谢我看我多好的样子”看着宋弥尔,宋弥尔抿唇一笑,脚下用力一蹬,就朝着沈湛扑来,目的却不是要好好答谢沈湛,而是狡黠一笑,目标朝着沈湛手中的黄糖糍粑而去。
伯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自己和陆训手中的盘子往车门口空着的位置上一放,一手捂不识时务还想说话的陆训,一手将他扯出了车门跳下马车回到了地面上。
“诶诶诶,你怎么又不让我说话呀!”
陆训一脸不满地冲着伯尹嘟囔道。
“没眼色的,”伯尹伸出手弹了弹陆训的额头,“没看见陛下与娘娘有话要说吗!”
“陛下与娘娘有话要说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陆训脖子一昂就要还嘴,眼珠一转,“哦哦哦我知道了,”陆训已换成一脸坏笑,“你这是给陛下与娘娘你侬我侬留出空间呀!早说嘛!”陆训擦了擦手掌,继而又小声嘟囔道,“我还想和娘娘说说话呢!”
伯尹精神集中在了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浴兰身上,没听见陆训的最后一句话,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还想说什么话,自己老老实实在外边待着!”
陆训正要还嘴,却看见伯尹已经迈着大步往车侧走去,陆训轻哼一声,“哼,见色忘义的家伙!”却又悄悄朝后退了两步,支起耳朵听着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