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礼物

一颗。

    如今这宫人手中捧着的西瓜碧玺头面，也真可谓是价值连城了。

    所谓的西瓜碧玺，是指一颗完成的碧玺上，未经过加工，天然生成红绿两种颜色，或互相交错，或相互并列，颜色鲜艳，就好似西瓜的瓜瓤与瓜皮一般，因此得名“西瓜碧玺”，而数万颗红绿西瓜碧玺中，或可有一颗红蓝碧玺。另外，因为碧玺中的生成物不同，颜色也可能发生变化，或有粉与绿、粉与蓝等不同颜色。

    这套头面上的碧玺，颗颗分明，颜色鲜艳清澈，更难得的是，每一颗碧玺上的红绿成色，都能匹配这套头面每一钗每一簪，比如说，那放在最左边的挂饰，中间那一颗被镶嵌在金雕纹里头的西瓜碧玺，那红绿呈现出一圈圈水波纹的形态，红与绿似水乳交融，煞是好看。而那嵌珍珠碧玉步摇，下面一颗颗珠子，又是深粉色与蓝色各自一半，倘若戴上，走动时定然好看非常。还有那对碧玉瓒凤钗，每一只凤凰的口中都衔了颗硕大浑圆的蓝色碧玺，而那蓝色碧玺周身，缠绕着一圈红、一圈粉的碧玺，看上去仙气缭绕，尊贵非常。

    另还有一只牡丹碧玺顶簪，一只金嵌碧玺鸳鸯挑心、一只牡丹分心、两件鸾鸟掩鬓、整碧玺打造的发梳十二支、红蓝额饰、花钿各一块……林林总总，涵盖了最齐的头面配置。

    “这些图样，都是由朕过目再由工匠打造，碧玺可都是朕的私藏，怎么样，可合梓潼心意？”

    “多谢陛下。”

    有人这般细心地准备，宋弥尔自然是高兴。

    前头的第一箱夜明珠，看起来还有些潦草，不过是吩咐宫人准备，一句话的事情。

    第二箱的食物，要不然是自己爱吃的，又或者是自己不经意提过想吃的，以及沈湛特意根据自己的口味做的。

    而这第三箱，一整套头面，还是自己最爱的碧玺，瞎子都看得出来沈湛是在讨好自己了。

    干嘛，兴师动众培养妖妃吗？

    宋弥尔也配合地往宝座上一靠，芊芊玉手往下头一指：“那后头这几箱又是些什么？”

    沈湛大手一挥，“都打开来让皇后瞧瞧。”

    “是！”

    下头的宫人齐刷刷地将箱子打开。按着次序一个个都到宋弥尔跟前，再站回成一排。

    有孔雀绿翡翠珠链一套，颗颗翡翠通透浑圆。孔雀形象栩栩如生。

    有九莲玲珑珊瑚手钏一串，珊瑚手钏宋弥尔已有好几件，可这串珊瑚手钏，珊瑚是放在了镂空的海蓝宝之中，那海蓝宝被雕刻成了莲花的形状，而殷红如血的珊瑚装在其中，海蓝宝晶莹，红珊瑚灼灼，像是一颗颗相思红豆，又像是一朵朵莲花花心，微微一转，便是一道宝光。

    有金丝香木嵌蝉玉翡翠串珠，翡翠水头与成色都是极好，没有一丝棉絮，串珠盘在墨色的箱中，就似一汪盈盈的湖水。

    有并蒂莲琉璃耳铛。琉璃本是人工烧灼，形状颜色都有千万种变化，也正因如此，烧一件好琉璃出来，更是考验匠人的功力，颜色要浓淡适宜，形状要恰合心意，没有气泡、没有杂质，就跟御用的瓷器似的，不知道要烧坏多少窑，才出得来这么一套。这对并蒂莲耳铛，以花茎为穿耳，一对花朵翘起朝上，花茎从耳边的深绿渐变过渡到接近花朵的浅绿，在花朵底部染上一点点绿意，接着又从淡绿过渡到嫩嫩的粉色，莲花正是初绽，半开半阖，恰是最美的时候，两朵花一根花茎，正是并蒂莲，莲花尖端有从粉红过渡到深红，上头还有丝丝脉络，彷佛凑近一点，就能闻到莲花的香味，而琉璃剔透，透过花瓣，还能看见点点嫩黄的花蕊藏在其中，分外动人。

    还有天水绿缫丝梨花双绣长裙。

    有海棠开云南缎翟衣。

    有樱子红烟霞镶东珠厚底鞋一双。

    有缠丝玛瑙葡萄纹盘上，摆着的和田白玉牡丹酒器一套。

    有十二把按着月历来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一套。

    有澄心堂纸一垒。

    有百子如意玉玲珑摆件一对。

    有软毛织锦披风一件。

    有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

    有银白点流朱霞花盏六只。

    更有青鹤瓷九转顶炉。

    墨玉镇纸。

    紫毫软毛笔三十六只。

    总之一箱箱林林总总，从吃食到摆件、从衣服到妆品，涵盖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这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算得上是精品。

    这几十个宫人，排成一排，齐齐跪下，同声喊：“皇后娘娘生辰快乐！福寿天齐！”

    “湛哥哥有心了。”

    宋弥尔当真是感动了，不管这些物件是沈湛亲自找的，还是下头宫人配的，能够在自己生辰宴上，当着这么多妃嫔宫人的面显出来，这已经超出简单贺礼的意义了。也算是当着全宫的人，对自己身份的肯定与支持。宋弥尔不相信沈湛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想到这种影响，自己的地位巩固了，后宫的势力肯定会有变化，而沈湛仍旧能做到这一步，当真是难得了。

    下头的妃嫔更是嫉妒得眼红。

    什么叫盛大的生辰？这就是！

    珠玉堆砌得再多、衣饰穿戴得再华丽，献艺的人再多，说的奉承话再谄媚，又哪里比得上这天下之主，亲自为自己准备的礼物？何况这些礼物，随便一件拿出来自己得到，都得欢喜好几天！

    自己这些人，汲汲营营，憋了一口气往上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么？而皇后娘娘，轻轻松松就得到手了。

    若是换成自己，这个时候还不得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可皇后娘娘就是那么淡淡地道谢，淡淡地微笑，自己这些妃嫔在下头看着，简直恨不得能扑上去扯开皇后娘娘的嘴，让她笑得再灿烂些。

    底下妃嫔们暗潮涌动，宋弥尔其实也不如表面上那般淡定。

    只不过努力维持着自己脸部的肌肉，不能让自己笑得太高兴，难道自己和沈湛就这么就和好了？

    “看起来，弥尔对这些礼物，不是很满意？”

    “怎么会？我很开心呀。”宋弥尔笑眯眯像个小狐狸，“陛下这是在哄我高兴吗？”

    “当然，朕不哄你还会哄谁？”

    沈湛说完便不自然地撇过了头。

    在这之前，他本来只是觉得要对皇后这一身份表示尊重，不论皇后这个位置做的是谁，他大概都会做一样的事。不过，如今这上头的人是宋弥尔，自然就要更好一点，自己也有亲自参与筛选。

    可是今日，他看了袁晚游、舒重欢甚至楼横波等人为宋弥尔送的东西，突然就有那么点心虚，自己对自己的皇后，竟然还没有自己的妃子们对她上心。咳，也不能说自己不上心，只不过感觉，怎么那么不得劲呢？再加上看了一众妃嫔的虚情假意，突然就觉得宋弥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分外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