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也不免动容。达奚长儒也是少年从戎,作战相当勇猛,前不久达奚长儒率领两千人马,在周盘与突厥数万敌军相遇,部下都特别害怕。达奚长儒还是一样慷慨激昂,他指挥着这数量可怜的兵,来回与突厥周旋,且战且走。三天后连兵器都打光了,饶是如此,士兵们居然以拳头为武器,继续与突厥军厮杀,以至手上的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都露出来了,他们杀伤敌人数以万计。达奚长儒自己也身受五处创伤,其中被刺穿身体的伤就有两处!这样一个铮铮硬汉,面对寡不敌众的绝境还在搏斗的男人,如今儿也是个束手无策。
宇文弼一把抱住达奚长儒,不敢太紧,怕裂了他的伤口。同时他看向多日来浴血奋战的副将们,一个个低着头,面如死灰。每个人都明了,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事实上给水供应比粮草更加重要,毕竟粮草不足还可以用战马充饥,还可以捕杀鸟鼠,甚至人相食!但若无水,任你是孙大圣,使出七十二般变化,三天不降,也是必死无疑!
“大将军,卑职上负皇恩,下负黎民,战不胜,守不成,今自请死罪!”达奚长儒痛苦不堪地请求宇文弼。宇文弼拉起他的手,提高声音对帐中所有将领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军人,是真正的军人。然凡是真正的军人,从容赴死,乃最易之事!忍辱负重,才最难。”
“我治了尔等的罪,谁复治突厥之罪?”宇文弼语重心长地说到,“现在要紧的,便是将情况细细报来,共商对策!”
宇文弼温和地安慰达奚长儒,让他坐下好生休息。副将王镇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宇文弼实禀:“大将军,突厥人困城,并将西梁河截断,城中的井甚少,蓄水也不多。只怕……只怕……”
王镇远一咬牙,“只怕挺不过五日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包围着宇文弼,他想起要是有阿史那的聚水神珠,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眼下,真的是吹灯拔蜡踹锅台---彻底玩儿完了吗?宇文弼摇摇头,驱赶着这些杂念,他平静地说:“好,王副将先带我去城楼看看敌情吧,其他人各司其职。”
于是,王镇远引着宇文弼登上城楼,观望敌营。北风如唳,残阳似血,无边无际的塞外胡天撒遍金光,倒像是云上的荒漠。城外千里黄沙,突厥军营一行行排开,狼头军旗猎猎作响,军号鼓角声声相闻。宇文弼一边踱着步,一边拍打着城墙,全力思考着,真是“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过了许久,夕阳已近黄昏,王镇远劝说宇文弼:“大将军,走吧,先用膳,身子紧要。”
宇文弼叹了口气,使劲拍了拍城墙,正想离开。却发现墙上的土竟然被自己拍掉了一大块,他奇怪地招呼王镇远,问道:“王副将,为何这墙如此不坚?一拍即碎呢?”
王镇远一看,解释道:“大将军初来乍到,有所不知。雍州风沙大,为保护城墙,定期会以泥浇敷,将军拍掉的不过是泥土而已。”
“以泥浇敷……以泥浇敷……以泥,哎呀!”宇文弼反复念叨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王镇远吓了一激灵。
“将军您?”
宇文弼双手捂面,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神佑大隋!雍城之围,有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