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迦兰城城区不大,就算展开地毯式搜查,也不至于次次无功而返。
可玄烨仿佛当真没了踪迹,不管怎么找,都寻不到他的半点影子。
由于和主线剧情毫不相关,宁宁曾经对仙魔大战的背景故事没什么兴趣,直到之前在客房里,才从大师姐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与妖不同,魔族多为心术不正、性情暴戾之徒。魔界同样有尊卑秩序,其中最为尊贵的,便是魔尊及其手下的七大魔君。
据说魔君的位置可赠予可争夺,只要亲手杀掉上一任,便能把这个名头抢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弱肉强食,厮杀不断。
可那群魔修就是喜欢。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几位魔君的性格扭曲之程度,简直可以放去世博会进行珍奇物品展览。
像是什么用少女的鲜血沐浴啦,用人体器官装饰房屋啦,最爱逼迫相爱相亲的人自相残杀啦,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和他们比起来,一心炼制魂魄修炼的玄烨似乎都变得正常了一丢丢。
但也仅仅是一丢丢。
玄烨生性残暴多疑、刚愎自用,和其他魔君一样,不爱套路,擅长玩骚操作。要想猜中他的去向,恐怕不能用寻常思路。
舍弃寻常思路,他必然不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要确保自身足够安全,又能及时与长老们保持联络——
“郑师姐,你是不是还没收到师尊的回信?”
耳边突然响起裴寂的声音,他很少说话,在此刻空荡寂静的环境下出声,无端有了几分陌生感。
少年人的声线冷冽如甘泉,见郑薇绮点头,裴寂露出一个不带感□□彩的笑:“灵鸽多半被拦截了。”
他抬眸望一眼被莹白光芒笼罩的穹顶,眼底带了些许嘲弄的意味:“长老能在我们抵达星机阁前离开,说明城里布了眼线,一直在暗中进行监视。那只鸽子,他们必然不会放走。”
贺知洲倒吸一口冷气:“眼线?”
“收买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那并非重点。”
裴寂道:“魔君事关重大,如果师尊当真收了信,一定早就做出了回应。既然长老知道我们是玄虚剑派弟子,见到大师姐上岸放飞灵鸽,自然也就明白,那是封发往门派的求助信——玄烨的事情,他们绝不可能让正道大宗发现。”
贺知洲听出他话里未尽的含义,不由得浑身一凉。
像是整个身体都浸入了冰冷的深潭,刺骨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脑袋,把每滴血都冻得打颤。
能传递消息的除了灵鸽,还有他们。
“为了死守这个秘密。”
裴寂的右手无意识抚摸着剑柄,眼底一片阴翳:“必快刀斩乱麻,杀之而后快。”
——玄烨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迦兰城。
他向来对人命不屑一顾,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
这是个心狠手辣、残暴无度的魔,或许享受着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暗中偷偷窥视的快意,如同逗弄一群迷了路的小白鼠。
这样的人。他——
宁宁呼吸一滞。
一个无比诡谲怪异的念头悄无声息涌上心头,让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犹如巨大的石块敲击在胸口。
……为什么,少城主明明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长老们在离开时却不除掉他呢?
她没有出声,握紧腰间的星痕剑。
然后满目骇然地转身。
镶嵌着精致木雕的大床上,俊美无俦的男人沉沉闭着眼睛。长睫下浓郁的阴影飘忽如鬼魅,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
能确保自身绝对的安全,能与长老们畅通无阻地联络,能躲在暗处的角落静悄悄欣赏一切变故。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万众推崇的城主府更加顺应他心意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来打从一开始,躺在床上的“少城主”就不是江肆本人,而是伪装成他模样的魔君玄烨。
作为幕后黑手,他就一直那样悠哉游哉地待在那里,听来自仙门大宗的小辈们一本正经地分析与回溯。
真是十足的恶趣味。
这里本不应该有风的。
可偏偏就在此刻,一阵凉风无声拂过宁宁耳畔,狠戾如刀,差点在她耳垂划出一条血痕。
寂静的夜色轰然落下,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瞳孔竟是一片黯淡的血红,血丝犹如疯狂滋生的藤蔓,占据了整个瞳仁。这张脸上冷冽的气质因为这个眼神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侵略意味十足的嗜血与暴戾。
他想杀她。
即便身受重创、修为大损,属于化神强者的威压还是汹涌如潮,宛若开闸泄洪的水流,一股脑冲撞在她心头。
宁宁感到暴风雪般凛冽阴寒的杀意,如同势不可挡的潮水将她吞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猛烈风暴。
而她站在风暴正中央,四周皆是明晃晃的杀机。近在咫尺的血红色眼睛像是幽深潭水,几乎将她溺毙。
又是一道无形的疾风刺来,直指她胸口。
她听见郑薇绮喊:“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