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做着同一件事,满怀敬畏之心地望着海天之际。他们并不向往他们即将被带去的地方,但他们都期盼着平安降落地面。
机舱内的灯都跟着明媚了不少。
邱予还在歪着头睡觉,嘈嘈杂杂的噪音,在他耳边成了一首绵软无力的催眠曲。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了,不用熬着夜复习准备应付第二天课堂老师提问,不用在夜深人静冒着被门卫发现的风险琢磨他的神秘异能天赋,不用担心半夜被室友毛小兆从被窝里拎起来做他的预知系练习对象。
万米高空仿佛成了一所安全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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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予是被一阵猛烈的震荡惊醒的。
他睁开眼的瞬间,完全是懵的——不只是睡眠不足的原因,更多的是被震晕的,仿佛发自灵魂深处的巨怒,把他的意识冲散了一会儿。等到意识重新回窍后,周围的大吼声、呐喊声,才一声一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了?”
所有人都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却被刚刚的那一个震动把所有人的话都击散了。
语言、情绪、动作……简化成了最纯粹的单字一个个地被他接收到。他来不及去辨明那都是些什么含义,整个人只剩下了单纯的视觉和听觉。有人在抱头,有人在痛哭,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死命地拽动手腕上的锁。
人生百态以一个猝不及防的极致方式呈现在了眼前。
邱予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拿行李架上的书包——里面有他的三支精神力恢复剂!他必须先把恢复剂拿在手里。结果他刚一起身,机身传来比刚刚更猛烈的震荡,这一下头皮溃散,血液甩向四肢末端,震得人脸都白了。
邱予因为站立不稳,滑倒在地上,头撞到座位扶手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要返上来了。他伸手胡乱扶着站起来,余光瞥见窗外近处冉冉升起了一阵浓烟,远处一个发光的星点闪烁着从视野里滑过。
那是一架小型战机,黑亮的外壳映射着锋利的杀机。
有人袭击飞机?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仓促间回头扫视。
其他人比他好不了多少。无论是犯人,还是押运士兵,他们混迹社会的经验比邱予多了不知多少倍,但在空中飞机上遇袭的经验却是一样的,甚至还不似邱予这样镇定。
惊恐和紧迫写在了脸上,有人死命抱着扶手,誓要和飞机共存亡,有人和身边的押运兵扒在一处,有人哆哆嗦嗦地咬破了手指在裤腿上写着什么。
过道震得“咚咚”响,几名押运兵先后涌到了机长室,不知道是在交涉着什么,关着门半天没动静。
这一幕幕非常滑稽,只是邱予却笑不出来。
刀疤颈对着前面大吼道:“开火啊!被打了还不开火?!你们在等什么?解释号是武装空运机,不是装备武器了吗?开火啊!”他一把抓住旁边正要冲去机长室的押运兵,大吼,“回击啊!”
士兵用力甩开他:“没装,一颗炮弹都没装,你们好自为之吧!”争分夺秒下,他的言辞比平时还要冷厉上几分。
刀疤颈一愣,邱予也是一愣。两人猝不及防视线碰到一处,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抹惊异和思虑。
所有人都在试图抓牢,预感下一秒飞机就要坠毁了,这其实只是心理错觉,押运机这时还相当平稳地在万米高空飞行着。长马尾想起什么,伸出脚去前排的座位下面,却发现空空如也:“救生衣呢?不是放在座位底下的吗?为什么没有救生衣?”
邱予脑海里忽然闪过起飞前那名士兵说的话:“做事愚蠢,做人也愚蠢,跳腾不了多久了。”他的心头涌起一股不妙的念头。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正这时,飞机“咣”地一下,又再次中弹。这次不同于前一次,这声响动不再是发自灵魂般遥远,而是近在咫尺的巨响。中了这一击后,机身整个开始了倾斜,机尾朝下,机头朝上,飞机上的人都在朝后仰,从头顶反光镜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和机尾破裂处的浓烟和火光。
正在前面过道处的女乘务一个没抓住,松开手推车,在地上拖着向下坠去。手推车以惊人的速度滑过邱予耳边,向着机尾呼啸而去。邱予下意识地探出手,牢牢抓住了紧随其后的女乘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