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看你能如何,能如何……”
周太祖姜重声音回荡之中,庞大狰狞的巨大身躯,一点点如尘埃消散。
裴楚从半空落下,站在龙虎气大阵的巨大坑洞前,没有再去姜重逐渐消融的身躯一眼。
对方寿数早尽,能活至今全赖龙虎气化身真龙。
龙虎气破,气运再度归于天下,姜重自也不可能再存续人间。
裴楚轻轻捻了捻指尖的晦涩,那是却邪剑碎后染在指尖的尘埃。
他抬头望着天空,贯通天地的阵眼巨柱,一寸寸倒塌崩裂,仿佛如实质,可还未落地就化作无形的流光朝着天地四方溢散了出去。
玉京上空宛如穹庐覆盖的龙虎清气和红尘怨念所聚的浊气,宛如雨后云霞,同时消弭无声。
积聚的雷云在裴楚最后汇聚五雷入却邪剑中,也已彻底散去,暗沉如墨的夜空已然化作暗蓝,隐约间可见无数星子。
东面的天空此时隐约有了几丝红霞,天光将近亮起。
……
玉京青龙城东面五十里。
一个连独轮车沿着官道朝东而行,独轮车的速度看着不快,可要有人留心,大概就是一眨眼的光景,这独轮车已经跑出了一二里。
独轮车车上坐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八衣着朴素的农家少女,女子双手抱膝,目光如墨玉,正抬头望着天空。
在少女身后,推着独轮车行走的是一个三十岁面白无须带着布帽的老实青年,青年走起路来似乎左右脚长短不一。
“还好跑得快!这般逃离,往上数还得是几十年前被那些牛鼻子追的时候了。”
老实青年一边推着车,一边碎碎念。
忽然,他望了一眼天空,似有后怕,又朝坐在独轮车上的农家少女问道,“小妹,那道人你识得?”
“咯咯……”
农家少女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若兄长你不听我的,还想抱着你那瘸师的虚名排场,我可不会救你。”
“唉,可惜,我左瘸师名声好不容易才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老实青年连连摇头叹气,不自觉地又回望了一眼玉京方向,“这人道气运此前都被那孽龙吞了,人间焉能出如此人物?有这般经天纬地之能耐耶?”
“人间气运再被吞,总还是有人杰的。只是,那道人当真是一日千里,如何又这般能耐……”
农家少女似若有所思,“大概就要问母亲方才知晓了。”
“问我作甚?”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老实青年和农家少女耳边响起。
老实巴交的青年急忙停下,农家少女也从独轮车上跃下,两人齐齐望想路旁。
黄土道路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拄着拐杖,腰背佝偻,面目沧桑的老妪。
……
整座偌大的皇城,几乎都成了白地。
天打五雷轰。
以裴楚发大宏愿后,一步迈入洞玄圆满之境所勾通天罡五雷,降下神罚,除了周太祖姜重以人间苍生气运可硬抗衡外,此刻整个玉京皇城能够活着的,不是裴楚在施法时刻意收敛了雷法电光避开,就是有着师门重宝,或自身法力通天,才勉强能留下一口气。
咔嚓——
一个几乎比人还要高的骷髅头滚落在地,其内已无半点阴森鬼气,幽冥之光。
落地之后滚了两圈,一道道细纹密布,忽而碎裂,成了粉末。
这骷髅的主人,乃是一头潜在群妖众魔之中的鬼王,修为法力比之被挑衅周太祖的阴山鬼王还要胜出一筹。
然而在围攻周太祖姜重之时,他依旧只是远远观望,偶尔弄一点细微的小花样,扯旗呐喊,从始至终都在明哲保身。
可惜阴魂鬼魅之流,除非以阴神成就阳神,要么就是得到人间王朝气运封敕,否则任鬼气森森、凶焰滔天,在至刚至阳的雷法之下,也只能神魂溃散,身死道消,想要成聻(zhan)成希成夷都是妄言。
唳——
蓦然,又有一声低哑的鹤唳响起。
太和殿外的广场边缘,毗邻千丈湖海所在的凌乱地面上。
一头羽毛几乎全数快要掉光,到处是斑驳黑色的白鹤,发出了哀鸣。
跌跌撞撞地震动着翅膀朝着外间飞去。
或是伤势太重的缘故,这白鹤飞出了两三丈的距离,啪嗒一下已经跌在了地上。
只是这只白鹤极度不甘,一声声凄厉地悲鸣着,挣扎着再度起身,似想要逃离。
突然。
一块被沙石覆盖的缝隙之中,一个状若癫狂的身影突然蹿了出来。
那人头发散乱,面色脏乱,一身官袍丝丝缕缕飘荡着,猛然一个狗扑,双手死死地按住了那只翎羽凋敝的白鹤。
“快来快来……哈哈哈……我抓到一头妖怪……哈哈哈……”
癫狂的大笑声里,跟着两男一女三个身影从那块石缝之下钻出。
女子身上的绣衣脏乱不堪,半张脸仿佛被火焰烫过一般,彻底毁去容颜。
两个男子,一个双手宛如干柴,一个体型瘦削得仿佛像个骷髅架子。
三人就这么痴痴呆呆地看着周遭,恍惚间仿佛已经全然不认识了一般。
两男一女手中早已无兵器,在经历了五雷轰击之后,哪怕被裴楚刻意留手,并未真正伤到,但身上所染过的龙虎气被雷法祛除,再加上连番遭遇,内外身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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