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微竖,喝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和哥哥自在赶路,干你甚事?”
“呃——”
那贵公子装扮的青年被陈素斥责一句,微微有些语塞,尤有几分不甘道,“小娘子,你确定这道人是你熟识?”
“自然是了。”陈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是谁?为何这般多事?”
贵公子看陈素神色确实无异,脸上露出了几分赧然,略有几分歉意地拱了拱手,“那个……是我多事了,二位莫怪。”
那贵公子又打量了陈素一眼,目光中似有欣赏,而后再度勒转马头,朝着前方独自行去。
看着那古怪的贵公子离开后,裴楚又摇头失笑。
他倒没对这青年产生什么反感,对方道左相遇,这番言辞明显是好意。
如今宁州虽还算太平,但这也只是大体来说,盗匪、贼寇之流,私底下劫掠女子之事,并不少见。
两人一路顺着官道往北而走,不多时,已经到了沧澜县县城。
县城南面的城门口,正有稀稀疏疏的人流出入。
往来的行人多为商贾、小贩之流,亦有些山野猎户小民,周遭一切所见,虽不见多少繁华,却也还算祥和。
城门前,有苍头和小吏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往来的行人,又偶尔有士卒,上前牵扯住一两个人,对照着手中的布告榜文,细细打量。
又有几个老卒,似乎端着一个硕大的木桶在旁,每个往来的行人经过,都要找那老卒购买一碗水喝。
裴楚站在城门前,微微昂着头打量着这座宁州最北的县城。城墙古朴,有残破之色,依稀能看出有多年未经修缮的痕迹。从城门所见,这沧澜县看着应当算是大县,只是难见繁华。
“大概还是时局的缘故。”
裴楚心中猜测,按说沧澜县这般距离大江之畔的县治,北面又临着司州,车马往来,船运水货,应该不至于这般萧瑟才是。
不过,大江以北司州地方不靖,想来因此受了些影响。
“混账!收钱收到我头上来了,没见着这文书么?这是文科举人功名,便是这沧澜县县令当面,我也不必行礼。”
正在裴楚远望着沧澜县县城时,前方的城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喝之声。
旁边的陈素扯了扯裴楚的衣袖,适时出声道:“哥哥,你看。”
裴楚顺着陈素所指和骚动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城门前,几个老卒将一匹黄骠马拦住,那黄骠马旁边站着的,正是方才在路上莫名问询了一番的贵公子。
其中一个苍头老卒牵着黄骠马的辔头,大声喝道:“县尊有令,但凡进城者,必须买一碗水喝了才是,你……你这贵人,看着气派,缘何连一个铜板也不舍得?”
那贵公子闻言大怒,倒没有动手伤人,反而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块,扔了出去,喝道:“好一个沧澜县县令,不就要钱,且哪去便是。”
其中一个苍头老卒捡起了地上的小银锭,面露喜色,只是依旧未让同伴放手,反而说道:“贵人给赏,我等自是多谢,可县中有吩咐,这入城之人,必得喝了这水才是。”
一边说着,他又从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倒在一个破了个缺口的碗里,端到了那贵公子面前。
那贵公子只是瞥了一眼端过来的水,立刻皱起了眉头,那水看着黄黑色,颇为浑浊,再次骂道:“这般肮脏的东西,你等也敢让本公子喝?!”
几个苍头小吏再次摇头,其中捡了那小银锭的苍头,将银锭高举奉还,“贵人可将银钱收回去,只是若要入城,非得饮了这水才成,否则,我等将受挂落,少说也是一顿板子。”
“气煞我也!”
那贵公子被几个苍头老卒逼得,一张面孔涨得通红,猛地一把从那扯着辔头的老卒手里抢过缰绳,忿忿骂道,“不进便不进。”
说着,又狠狠地瞪了那几个苍头一眼,瞥见了其中一人举着小银锭,又哼了一声,“赏你们了!”
在这名贵公子离开城门前,还见着了裴楚和陈素两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也不言语,再次翻身上了黄骠马,望着城外另一个方向驰去。
城门前的人,在那名贵公子离去后,陆续交了一铜板的买水钱,一个个喝了,然后进了县城,全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裴楚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两枚铜板,朝着一个苍头递了过去。
而后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破碗,里面盛着小半碗的浑浊液体,裴楚举起来微微嗅了一下,笑了起来,仰头将那碗水倒入口中。
“哥哥——”
看着裴楚的动作,站在后方的陈素不由再次轻轻喊了一声,她从裴楚口中不久前才学了些关于疫病之类的知识,见到裴楚这番动作,不由有些疑惑。
裴楚放下那破碗,转头笑了笑道:“不妨事,是符水。”
说完,裴楚又透过县城城门口朝内外望去,“看来这县城是有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