胁迫,百姓最终不得不进行交易。
被指认涉案的官员小到七品芝麻官,大到什么程度谁也不好说。
范溥富商家庭出身,做过知州而在谋求道台的职位。他与查升联姻,娶了查家的女儿。
查升在京为官一十年,在翰林院做过编修,又在南书房行走,也做过太子少詹事。康熙亲赐了宅邸,并且御笔赐名“淡远”以赞扬查升品格高洁。
查升,今年去世了。
范溥能攀上这样一个岳父,他在京城内也非无名之辈。
今年六月,有人亲眼看到太子奶妈的丈夫,凌普出现在江南与范溥有过密切的往来。
所谓密切,凌普住在范溥的江南别院内,而且一同在多家酒楼吃饭看戏。至于具体聊天内容不得而知。
最后,李卫在信中称述,眼下没有查明那些被强买强卖的人口具体流向何处。
就他推测,部分应是被卖到京畿之地。或是充作戏子伶人,或是成为侍妾小倌,供权贵富商取乐。
之所以让书童送信,李卫表达了他的忧虑。
非法略卖人口的规模甚大,持续的时间至少有五六年。
如今查到的情况只怕是冰山一角,而被牵扯到此案中的官员、读书人、商户等等数量庞大。
最要命的是范溥及其同党的背后靠山,会不会是那个贵不可言之人吗?
皇上能有足够的决心拿下首恶吗?又有足够的魄力将所有涉案者全都依法严办吗?
李卫念着昔日在京城的相识情义,及时向四爷给了暗中友善提醒。
此案涉及面太广了,四爷是不是要动真格去处置,利弊得失务必请考虑清楚。
这话说得不能再更明白了。
如果太子是罪魁祸首,想要彻底肃清非法人口买卖,必须废了胤礽的太子之位。
对于雍郡王来说却非易事,一旦卷入夺嫡争斗,除非成功登顶否则太难全身而退。
另外,还有一个难处。
一张巨大的罪恶关系网已经形成,而法不责众,皇上真的能大刀阔斧,除恶务尽吗?
武拂衣与胤禛看了这封信,越发确定此去江南形势严峻。
江南非法人口买卖猖獗,为什么去年还有一大波人肯请皇上南巡?难道不怕被查出来吗?
可能真就不怕被查。因为涉案人员众多,彼此相互袒护,自认法不责众。
非但如此,胆大包天者还能借着皇上南巡顺理成章一起南下,明目张胆地挑选想买什么样的男男女女。
武拂衣无法确定康熙的决心。皇上明知江南藏污纳垢,此次南巡想要顺藤摸瓜抓个现行,但当知道此案牵扯甚广之后会怎么做?
这就问胤禛,“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我听皇上提过想要一网打尽,但事到临头他真能不退缩吗?”
如今看来,主犯十有八九就是太子。
一手搞出这样一个犯罪网络,不只是因为他沉迷声色,而是通过输送美色利益链,将一群官吏都变成太子党,不愿意共沉沦的清正之士就被逐出官场。
胤禛揉了揉眉心,李卫的信足以让人见微知着。
他也不免心惊太子的卑劣手段,储君怎么能如此作为。争权夺利,但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论太子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这一番行为势必最终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胤礽怎么能狠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事态若是过于严峻,我也无法确定汗阿玛的决心。”
胤禛无法每一次都料事如神。
“倘若涉案人员过多,也许这次汗阿玛不会全部问罪。哪怕这种罪恶事件就该除恶务尽,但汗阿玛已经五十三岁高寿了,不再似年轻时行事刚猛强硬。其实,如果他早些约束太子,未免会有今日事态。”
这一句“早些”,怕是要往前追溯几十年了。
胤礽做了三十三年的太子,自幼被康熙捧得与兄弟们不同。
从给他配给的吃穿用度,到对他行礼的规矩就比皇帝差一点点。林林总总,滴水穿石,很多事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积重难返了。
武拂衣没兴趣追忆往昔,她与胤礽又没丝毫亲情。
“上行下效,至少我想确保自己带一个好头。不论皇上是否追究到底,我的观点很明确,所有涉案者必须被处相应的惩罚。哪怕康熙不愿意,我也会想尽办法追究到底。”
胤禛非常认同,顽症还需猛药,斩草更要除根。
听到武拂衣如此态度坚决,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某种意义上,两人称得上志同道合,若能携手并进,必可共执牛耳。
此刻,胤禛下意识想要握住武拂衣的手。
抬眸却是看到不能更熟悉的自己原本的身体,这让他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武拂衣不解,胤禛怎么突然僵硬似木偶人?
可别说她思维跳脱,难以琢磨。胤禛这厮也是多思多疑,定是又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你是想到南巡有哪些无法令人接受的桥段了吗?”
胤禛该怎么说,南巡再有出人意表的桥段,难不成还能遭遇铺天盖地追杀吗?
若非如此,就是他眼下的心情更离谱。
哪怕习惯了七年,此时此刻,脑中不免重复一行字:「爱新觉罗·胤禛,你清醒一点,你没有奇怪癖好,“自摸”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