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忠心耿耿的舔狗。
其中缘由,不难猜测。
要知道,秦筝家中除了兄长,还有两位年幼的弟弟。
倘若攀上镇国公府的高枝,想必都该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吧?
相比之下,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成仙,诱惑力就没那么大了。
更何况,这个女儿还心思纯良,正直得近乎迂腐,多半不会假公济私,为家中牟取暴利。
——于是,一切的不合理,全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如今的震洲,以权倾朝野的镇国公为首,无数“上等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共同织就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可怜芸芸众生,不仅深陷罗网,而且懵懂未觉,不知罗网之外还有天地。
就像秦筝一样,他们从未怀疑过仙界的公允,一心以为自己力有未逮,不配为仙。
其实,真正“不配为仙”的,从来就不是他们。
往上数三代,镇国公他老子的老子,还在辰星殿里戴着仙君高帽,享着人间香火,耀武扬威、威风八面呢!
这不就是腐败他爷爷给腐败开门,腐败到家了吗?
“……”
聂昭沉默良久,终于慢慢抬起目光,将胸中翻涌的情绪酝酿成一句肺腑之言:
“都该死。”
无论在哪个世界,对人生大考动手脚的腌臜东西,都该死。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蛊师正忙着磕头求饶,屋外忽然有一阵丝竹奏乐声传来,悠扬宛转,令人心荡神驰。
“……流霞君!是流霞君的花车来了!!”
蛊师双眼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用尽全力扯开嗓门,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流霞君————!!!”
“流霞君,救命!!有人在山市闹事,他们要谋财害命,救命啊!!!”
“你……?!”
哈士奇悚然一惊,正要甩他一爪子让他闭嘴,却被头顶的小桃红按住脑壳:
“让他喊。流霞君又不是神仙,难道还会袒护恶人不成?”
聂昭:“……”
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
嗐,仙界(太阴殿除外)这些丢人玩意!
爸爸对你们很失望!
“聂姑娘,既然是山市之主到了,我们便出去看看吧。”
聂昭还没打定主意,便只见黎幽气定神闲地举步向外走去,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举手投足都写着“山市是我家”,比她还像人家爸爸。
他甚至回过头,冲她和颜悦色地笑了一笑。
“放心,不会有危险。”
“……好。”
聂昭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个猜测隐隐成形,当下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对于这位“流霞君”,她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无论对方是喜欢女装,还是喜欢粉红色的女装,又或者是喜欢穿上粉红色女装再化个桃花妆,有黎幽珠玉在前,她都能从容应对。
然而,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或者说,她低估了妖魔不拘一格的审美情操。
聂昭推门而出那一刻,映入她眼帘的人影不是粉红色,而是——
“他……他怎么是七彩的?!!”
流霞君花想容,确实没有辜负他这个花里胡哨,看上去很像十年前言情小说女主角的名字。
如果单看身材长相,他毫无疑问是个美人。
准确来说,他不仅是个美人,而且既不“媚”也不“娇”,最多称得上一句“眉目昳丽”,腰劲瘦背挺直,是个丰神俊秀的大好青年模样。
然而。
然而——
他那一头包裹着俊秀面孔,披覆在纯白衣袍上的长发,却偏偏闪烁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辉。
“…………”
迎面撞上他那一刻,聂昭只觉得一切话语和盘算,都瞬间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远去了。
白茫茫一片大地上,只剩下一行清晰大字,仿佛在无声叩问苍天: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的头发,是七彩的???
“四凶之一的花想容,本是一方大妖,早在化形之前,就以姿容绝世而闻名。”
黎幽走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语气不咸不淡,像个毫无感情的系统解说。
“他的原型,是妖族之中的‘驳马’。牙尖爪利,头生独角,状如马而食虎豹。”
“作为驳马,花想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头天生的七色鬃毛,代表一族中千载难逢的天才。”
黎幽说到最后,将脸撇向一边,古井无波的口吻中透出一点嫌弃:
“他脑子不好使,品味更糟。七色之中,竟然没有桃红……”
聂昭:“………………”
——不对。
等一等。
如此说来。
妖魔界赫赫有名的魔头之一,不就是匹彩虹小马吗???
“哎呀。瞧瞧,今儿刮的这是什么风。”
彩虹小马高坐在装饰华美的花车之上,笑吟吟朝他们扫过一眼,闪耀着七色光芒的长发随风摇曳。
然而,他在七色光辉中说出的话,却令人瞬间如坠冰窟。
“九重天上的仙子小妹妹,不辞辛劳,不远万里,来我这地底有何贵干啊?”
“莫不是——要来替天行道,封了我们家的山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