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像庄定山他们那样挂冠而去,余下的只剩那些善于钻研结党的家伙。
等到把持权柄的全是这类人,官场风气只会越来越差!
丘濬听完文哥儿的分析,臭着一张脸说道:“都怪庄定山他们开了坏头!”
像他也曾经不受待见、他的意见也曾经没人愿意听,他弃官了吗?他请辞了吗?他还不是干到七十五岁?
一个庄定山、一个陈白沙,属于丘濬每次提起来都要辱骂他们带坏当代年轻人的存在。
这些年来有人举荐他们说应该重新起用,丘濬那是一概当做没看见的。
说弃官就弃官,说回来就回来,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且当一辈子的隐士去!
文哥儿道:“也不是他们先起的头,古时不就有殷亡以后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隐居首阳山采薇而食的传说吗?”
华夏的隐士文化是源远流长的。
传说寒食节和“足下”这个称呼就起源于晋文公时期的隐士介子推。
介子推早年跟着晋文公逃往外国,一直忠心耿耿,甚至割自己的腿肉给晋文公充饥。
等到晋文公归国后开始封赏功臣,介子推看着满朝上下全是邀功求进之人,甚至连那些啥事没干的人也巧言令色讨封赐,整个都城俨然成了乌烟瘴气的名利场。
介子推便失望无比地带着自己老母亲悄然离开、隐遁山林。
晋文公发现介子推走了以后十分懊悔。
为了逼出隐居的介子推,晋文公一把火把山给烧了!
结果介子推在大火中抱木而死。
晋文公悲痛之下取了段烧焦的木头做成木屐,每次一低头就看着它流着泪伤心地说:“悲乎,足下!”并表示以后介子推的忌日全国禁火。
看看别人,只要对君王和时局感到失望,说不出山就不出山,哪怕被烧死都坚决不出山!
所以这种风气绝对不是庄定山他们带起来,历朝历代都有不少这样的存在。
没多少人能像孔孟那样哪怕明知道“道之不行”——明知道自己的主张很难被任何一位君王采纳,仍然能坚持辗转各国寻求任用、希望能匡扶世道经世济民。
文哥儿还给庄昶他们说了几句好话,至少人家也不是完全隐居,还是会收学生搞教学的,你看文徵明他们不就是庄昶教过的吗?现在合该多锻炼锻炼文徵明,把庄昶的份也用回来!
将来陈白沙的学生考上来了,咱也要一视同仁,多给他们安排点活儿!
那陈白沙也是广东人来着,学生肯定也有很多广东仔,四舍五入跟老丘算是同乡,必须统统把他们给安(
u)排(yi)起来!
老师欠下的债,学生十倍偿还!
他陈白沙的门下弟子,我王慎辞承包了!
将来考上几个祸害几个,保证一个都不会落下!
回头连他徒孙都不放过!
丘濬:“…………”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那么讨厌陈白沙了。
文哥儿见丘濬眉头略微舒展开了,便敛起嬉笑正色说道:“我以前曾听人时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的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还小,懂得不多,管不了太长远的事,只想着趁着精力足够好的时候多出去看看,多认识些不同的人,尽量聚集足够多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尽力改变自己能改变的人和事。”
“更多的,我还没想好,也没有光凭读书就一通百通的悟性。”
“我要多出去看看,才知道需要做什么,才知道该怎么做。”
丘濬眉头又皱了起来:“路途这样远……”
“对我而言出行又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我一直都乐在其中。”文哥儿说道,“能去做而不作为,与您痛恨的庄定山他们有什么不同?”
丘溶说不过他,不吭声了。
文哥儿便把自己的多重保障给丘濬讲了讲——
他已经动员了李兆先这个师兄,动员了元思永和张灵两个曾经从河西走廊出关去敦煌的好友,甚至把汪机都给说动来给他们当随队大夫了!
到了陕西,他们还有杨一清这个师叔接应来着,杨一清在陕西干了四五年啦,熟人会少吗?!
保证他们走到哪儿都宛如回到自己家!
要是王九思他们这个庶吉士愿意一起去的话,甚至还有王九思这个陕西本地人领路!
这还不够安全吗?
丘濬脸色依然臭臭的,没好气地说道:“你总有许多道理,我说不过你。”
文哥儿听丘濬语气松动了,当即打蛇随棍上地问丘濬能不能让他拿当初那道开边贸的折子当由头搞个河西走廊开发计划呈上去!
这样他们的西北考察团才能顺利成团!
多搞一个名目,多一分被批准的希望!
丘濬道:“你又不是没看过,自己写去。”
难道还要他这个已经致仕的人帮忙写不成?!
文哥儿听后麻溜说道:“那我写好后马上拿来给您看!”
说完他就兴冲冲回家着手写计划了,跑得那叫一个快,仿佛生怕丘濬会反悔。
丘濬看着他的背影风风火火地消失在门口,心里头不免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这小子敢做也愿意做,哪怕玩心有点儿重,大多数时候却都是想尽力做些为国为民的事。
担忧的也是这小子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以后不知会不会因为这种性格惹火上身。
远的不说,光是这念头一起就非要不远千里跑去河西走廊这种地方看一看的作派,便让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