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零星几枝笔,矮案几上倒放了盆说不出名的花,很有些英姿清雅,大阔叶,长柄儿,红花。告了座,听上边褚英道“接着说。”
严岳这才回神,应着,想了想,将事情细细说了遍,临尾了,咬咬牙,低头道“标下本应当日就告诉爷来着,却怕爷怪罪,耽搁下了。标下自知有罪,望爷赐罚。”
却看褚英半晌儿静坐,目光散在别处,若有所思似地,知是必在思量事情,便悄悄退出去。至二门外,开门时差点磕着连翰脑袋,忙一收手,才将门扇挡下,对连翰道“好好的地方不坐,赖在门口坐什么?看门狗似的,净唬人。”
连翰也不急眼,赖模赖样的笑着“回爷的话,奴才这不是给爷贺喜嘛,刚刚升任都统——”话未完,严岳兜脸啐他“正经差使不做,专溜门瞄缝儿的听人说话,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说着,径自去了,连翰哪里知道屋里的事故,被骂得个莫名其妙,又听里面太子叫人,忙双手击掌,给各处下人递个讯号,自己先进屋去了。
褚英洗漱过后,整个人顿觉清爽好些,外头雨也劈劈啪啪砸下来了,雨一下,地上就不再浮尘满绕,空气里都是泥土味儿,天也不再似午时那般闷得招人厌烦。正想看书听听进讲,却有差役传来要事,得上宫里一趟,路上马颠,撑伞也已经浇湿裤角儿。回时,风雨愈大,直扑人面,浇得湿透,褚英越兴褪了外衣,打光膀子遛起马来。
商肆嫌雨大,都加了门板,来往行人倒是熙攘,满汉混居着。褚英在马背上坐着瞧了一阵,笑起来。问身后严岳“可是在这儿遇上的?”
严岳心虚,点一回头,竟不敢看褚英。褚英也明白,便放慢马,沿街慢慢溜达起来。走了一阵儿,对身后道“你们都散去,留严岳跟着就够。”监国太子的话,无人敢不听,虽是忧疑,也不敢吱声,在马上作个揖,都散了。剩下严岳一人一骑跟随。
至二贝勒府外,褚英道“那日你可是躲在这里叫她们去拦车?”严岳小声道“是,那日奴才还怕万一事追究起来,这也能扯到旁人身上,好赖不关咱府地事儿。”褚英勒住马“雪溶来府后,可见过你?”严岳迟疑一回,略略一思忖道“没有,奴才叫连翰瞧过她,她却没瞧见奴才。况且——”话音明显小了些“那时奴才没蓄胡子。”
褚英闻言笑着回过马“这便没事。”出一回神,自笑了一会儿“可是你多虑了,倒是得赏你做事情这股子认真劲
说着停了停,满脸雨水地,倒懒怠抹,只蹙眉朝天上灰黑阴云看了看,赞了句“好大雨”又接着道“待你回去以后挑匹骏马,明日去四贝勒那儿,这回咱们还没答谢过他。”
严岳应着,也抬头去瞧天,用手心将脸上雨水抹掉,手搭在齐眉处眯眼张望,雨太大,勉强能看清云形,盘龙似的,闪电就加裹在云外,霹雳晃亮。忽听耳边道“知道为什么我叫他们走?”严岳一愣,不知所谓,看看褚英,想了想道“爷嫌他们聒噪。”
褚英微微摇头,目光难得的温和,在雨幕中,唇角微微一笑“因为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