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晴数日,这日午后却闷热起来。云灰蒙着不透一丝天色,荷塘上许多蜻蜓回环低飞。西翠打起珠帘,一旁丫鬟捧着荷花托,里面盛了碗芙蓉干贝。近门见哲哲斜倚在竹榻上,靠着绡纱凉枕托腮出神。便回身接过托盘,摆摆手,吩咐那人下去了。
屋里寂静,这一明两进的屋子,甚是亮堂,书?饰物玩器比起旁的屋子,算是摆得奢华,可见贝勒爷对她也是客气。西翠笑盈盈的叫了声主子,哲哲并不回过头去,只嗯了声,停了停,又道“看这般,似是要下大雨。”
正说着,半阖的雕花窗扇忽的一下被刮开,几滴雨线就飘在哲哲身上。哲哲本穿着玫红素纱纳百蝶绣衣,底下衬着红绫绸衣,两色儿都是最经不得水沾,偏偏雨线落下,身上顿时多了几枚雨点子。
西翠忙将手里东西搁在炕几上,翻身从衣箱里取出披风,近到哲哲跟前,笑道“可见主子料事如神,才刚说要下大雨,这雨就来了。”
哲哲这才回身一笑“就你嘴巴甜。”边伸手自披了披风,起身下地,走到炕几边,偏头瞧瞧杌子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样式倒新奇。”看西翠要合窗子,便道“不必合,且由它开着去。”
闻言,西翠忙停下手,又推开半掩的窗,边道“这是大福晋进晚膳时差人送来的。说是大汗给她赏的东瀛干贝。东西好,统共就送出两碗。”说着声音低下来,悄悄道“另一碗给大贝勒了。”哲哲鼻息间笑了声“不愧真是那位的姑妈。滥情都是一样的。”西翠一愣,一时没想明白,只得道“奴才不明白。”
哲哲嗳了声,笑对镜子抿了抿头“说你什么才好?名兰姓乌拉那拉,咱们大福晋也姓乌拉那拉,不是姑妈是什么?”这话说得戏谑,才说完连哲哲自己也禁不得要笑了。
听屋檐渐被雨点儿打得噼叭作响,空气被雨愈浇得通透起来,不再闷沉沉压得人难受。西翠看哲哲自己朝簪上插珠戴翠,忽想起来,道“这雨大,反正今儿个大妃也有人陪。主子就别进宫去探了吧?”
哲哲伸手将珠圆玉润宝钿钗扶正,偏头侧望铜镜道“谁说我要去瞧她?”扭头望西翠时,见她仍一脸不解,便含恨咬牙伸指朝她颅骨上死命一戳,气道“你呀,人家的丫鬟都是贼猾,人精似的。怎么偏偏我的像个榆木疙瘩。”西翠只得低头挨训,并不敢十分言语。
好在喜儿这时推门进来,道“主子,宫里递的话,说今个儿大雨,您就不必去了。还有,东西都备下了,现在就能去那地方。”正说着,瞧见西翠在后头做个念佛的姿势,哧的一声乐了。哲哲不明所以回头一瞧,也不由笑出来,骂西翠道“小蹄子,你就作死吧。”一指喜儿“瞧瞧人家的机灵劲儿,学着点。”
一径推开门,外头大雨滂沱,直抽得地上起了一层白茫茫水雾,底下丫头们都涌在廊子里叹着“好大雨”回身见了哲哲,忙齐齐请安,见她心情已是转好,方才松了气。
哲哲是早起时听说贝勒爷要带名兰跑马去,心里好生憋屈,连骂退了好些丫鬟。直到现在下起滂沱大雨,想及必将他们淋在路上,方觉解恨痛快些。
一路绕出小院子,转过夹墙,因着下雨,一路上并无人,只哲哲她们,西翠给哲哲举伞,喜儿手挎食盒,自打一伞。快近夹墙时,地砖上凹凸不平,水积在沆凼里,晶晶的反着光。夹墙里设着关押人的耳房,喜儿早打通好关节,看守的人见她们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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