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冷哼一声,把她搡到岸边“你自己瞧瞧。”名兰低头一看,顿吓得冷汗直冒,方才自己站的地方,水光一片,被踩碎的薄冰正随着幽绿冰凉的湖水沉沉浮浮。
褚英见名兰不再说话,挑了一侧嘴角自嘲般地冷笑一声“到底是生在南边的丫头。”忽觉失言,待名兰再问时,他已经说别的话岔开了“听说你新收养了丫鬟?”
名兰不觉愣住“你怎么知道这事?”
褚英轻蔑一笑“只许你家八爷跟踪我,就不许我刺探他了?”说着摆手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名兰闻言只觉头顶上被雷乍的一轰,半晌儿没回过神,上天何苦要让自家兄弟手足猜忌生疑?还未回过神,褚英又道“你叫你家八爷仔细他身边的人。别对谁都推心置腹的没个忌讳,谁为谁卖命还闹不清呢。”名兰还欲再问,褚英笑搪塞道“我不过是担心,白嘱咐一句。这些话由你说最好,我要说了他又疑心我害他。”说着,转身走了。
名兰咬咬嘴唇,轻轻叫了声“贝勒爷。”
褚英脚步顿了顿,扭头道“还有事?”名兰缓缓摇头,停了停,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您。”褚英只是一愣,唇角微微扬起一道弧线,略一点头,回身走了,只剩名兰一人怔在原地。
瞧瞧天边,一时阴云密布,像是又要飘雪,不觉伸手扯扯领口。却听身侧一声冷笑,忙偏头看时,原是七阿哥福晋安尼果龄,围着大红猩猩毡雪篷,里头一身青缎灰鼠褂子,揣着手炉,正歪头靠着身后一棵老梅树半笑不笑看她。
名兰只得点头微笑笑,叫了声姐姐。安尼果龄也不理论,仍是笑望着她,半晌方道“还是你命好。无论得着得不着,倒是有人成天都挂念着。”名兰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惊,自忖着她是另有所指,还是上回七哥轻薄自己的事被她撞见了。还未想完,却又听她道“妹妹还是跟我到前边儿去吧,别叫四贝勒没的耽心。”说完,唇角不出声的动了动,像是还要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自嘲的笑笑,笑挽了名兰胳膊。
名兰猜不透她要说什么,又一时想不到借口推托,也只得顺着她,一路走去前边。正转过小路,顶头就撞见皇太极,皇太极见了名兰,不由硬扯出几分笑“正好,我还想去找你来着。你今儿晚上别回贝勒府了,先去老七家住着吧。”说着,侧脸看安尼果龄一眼“拜托七嫂了。”安尼果龄会意的点点头。
名兰当即愣住,迷惑的看着他,他苦笑一声“叔父的事了,大汗招我们进宫去。你在七哥家避避风头也好。”名兰瞠目结舌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抖出句话来“那我去叶熙家不也一样?”
还没等名兰说完,皇太极已经打断她,口气显得有些生硬“二哥这回自身难保,你去凑什么热闹。”不耐烦里夹杂着些呵斥的意味,听得名兰委屈。皇太极说完后自己也是一愣,缓缓叹口气“你听我的,就在七哥家住下,等事一过,我就去接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说话间,安澜已经牵了马来,皇太极来不及多解释,就要翻身上马。
名兰不由上前几步,拦在皇太极马前。皇太极马一惊,退后两步。名兰也不答理,只是直直望着端坐在马背上的他,咬咬嘴唇“自己保重啊”眸子里隐隐泛了层泪水雾气。皇太极见状一笑,弯腰在名兰眉心轻轻一吻,缓缓说了“放心”两字,略一顿,就拨转马头,匆忙的并着阿敏他们几个策马走了。他们这一走,场子里立马儿冷清了大半,剩下的就稀稀拉拉几个内眷女室和几个平日里不管事的闲阿哥。
名兰狠狠咬着下唇,看着雪地上凌乱的马蹄印渐行渐远,不觉心口一疼。安尼果龄陪名兰站着,呆呆的看雪地,好一会儿,才道“妹妹就听四贝勒的,跟我回去吧?”
名兰不出声。安尼果龄冷冷一笑“我那儿再不好,又不是老虎窝,也不至于让你这么不情愿去吧?”名兰一听,慌忙抬头要解释,见安尼果龄笑着,才知道是句玩笑话。又找雪溶银莲她们一行。安尼果龄笑道“妹妹放心,我早安排好了,那些贴身丫头就坐咱们身后的车,其余不相干的婆子已经回你们府了,我教我丫头念珠儿跟着去了,回明咱们的事,也好教她们安心。”说着,就先将名兰送进朱轮华盖车中,然后自己踩着绣踏一躬身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