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若被东厂发现荣府转移家眷,立马就可以断定有人要劫法场,从而将计就计,布下陷进,让两府死得更惨一些。
庞先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家中重要女眷都在,这是准备牺牲所有人,死保自己了。
贾琮大急,这与他的预想背道而驰,可如今他马上就要被砍头,哪里能左右现场局势。
忙四下观察,果然在围观的人丛中发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女真人虽扮成汉人,可贾琮在辽东和他们打了几年交道,而且还是女真的女婿,哪里认不出来?单看肤色、相貌、气质就知道不对。
显然今天的事完颜姐妹也参与了。
而在贾琮看不到的地方,菜市口往南经神仙胡同、西横街、圣安寺街至右安门道路两旁的客栈,正有上百名亲兵分散其中,藏身客房。
个个顶盔掼甲,雪亮的陌刀靠墙倚着,客栈马厩里的骏马早已吃饱喝足,搭上鞍鞯,随时可以冲锋陷阵。
这一路人马由燕双鹰率领,他们的任务便是一旦菜市口动了手,即刻冲杀接应,确保刑场到右安门一路畅通。
而在刑场旁边一间小酒馆内,一条铁塔般的大汉没去看热闹,只顾吃着熟牛肉,自斟自饮,脚下扔着两只铜锤,薄薄的外袍下鼓鼓囊囊、轮廓分明,显然里面穿了铁甲。
张元霸则候在这里,替贾琮断后。
而城外,完颜姐妹已经备好了足够的战马和人手,只要贾琮等人出了城,即刻骑马南下。
在山东或河北,找个地方落草,再慢慢返回辽东,徐图后计。
贾琮苦笑,他毫不怀疑,凭自己手里的人,若骤然发难,绝对可以冲出神京。
因东厂也好、旧党也好,绝对料不到自己会抛弃家族,一走了之。
这正是整个计划最残酷的一点,牺牲两座国公府,只为营救贾琮。
这也是庞超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身为谋主,第一要务自然是保住主公的性命,什么女人、家眷也管不得了。
此时,庞超正坐在街口某酒楼三楼靠窗的雅间,目不转睛盯着刑常
温振、周威等锦衣卫老人自然一来就发现今日的校尉全部换成了生面孔,暗道不妙。
不过如今他们四周都有人盯着,哪敢稍露端倪,这些人连法场都敢劫,岂会吝啬杀人?
这当口自作聪明,那是找死,故两人很默契地对视一眼,只做不知,反正自己没参与,上面怪罪下来,只会怪宁荣二府,怪不到锦衣卫头上。
今儿自己只是来监斩的,主角还是三法司。待会还得小心刀枪无眼,若被误伤就冤枉了。
眼见午时已到,吕文斌捻起一枚火签,喝道:“时辰已到,斩。”
啪,火签掷下。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解辉骑在马上,死死盯着台上,紧紧握着大弓,手心微微冒汗。
一刽子手上台,单膝跪在贾琮面前,抱拳道:“爷,小人奉命送爷归天,您放心走好。”
说完起身,抽出贾琮背后的亡命牌扔在地上,喝了一口烈酒,喷在刀刃上。
旧党为求稳妥,第一个杀的便是贾琮。
“让我进去!我要和我三哥说话1路边一个少年使劲推搡拦路的衙役,正是贾环。
那衙役见他穿着华贵,倒不敢过分得罪,只是喝令他退后。
“三哥、三哥1贾环拼命大叫、挥手。
贾琮见状大声道:“吕大人,请让我兄弟进来与我告个别。”
吕文斌微微皱眉,看了看另外几名监斩官。
温振忙道:“荡寇伯自愿代父受刑,乃大孝之行,理应让其昆仲诀别。”
周围百姓也纷纷开口,替贾琮说话。
“让人家兄弟说句话。”
“你们当官的别做的太过了。”
“说句话当什么紧?”
“还没到午时三刻呢。”
……
见民意如潮,吕文斌与骆宾、向策对视一眼,只得摆手道:“快些,莫要耽误时刻。”
衙役放人进去。
贾环飞跑过去,扑倒在贾琮身前,抱着他哭喊道:“三哥1
贾琮心中也十分感动,沉声道:“环哥儿,我与你说的都忘了么?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家里姊妹都好么?”
贾环强忍着眼泪,哽咽道:“不好,都担心你。你都要砍头了,老太太还哄骗她们,说你没事。”
贾琮叹了口气,如今也管不得了,能救一个算一个,低声道:“环哥儿,你即刻出城,在右安门外等着。明白么?”
这里距离广宁门、右安门最近,他料定必是从此门突围,因广宁门方向不对,南下必走右安门,最为便捷。
“等什么?”贾环道。
贾琮皱眉,低喝道:“叫你去就去,快去1
贾环不敢违拗,抹泪站起来,依依不舍下了台,不忍看贾琮人头落地的惨状,返身钻进人丛中消失了。
但见刽子手扬起鬼头刀,对准贾琮的脖子,一刀劈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