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着锦,烈火烹油,其实冢中枯骨耳。”
楚婵一惊,道:“此话怎讲。”
贾琮把与顾涛的密谈说了,又叮嘱她不许告诉外人,道:“如今甄家想花小钱免大灾,嫂嫂觉得,今上会放过他?”
楚婵毕竟出身大家,又饱读史书,缓缓摇头道:“绝无可能,必死无疑。”
又道:“却也难怪,当年亏空的钱粮,这些年也挥霍殆尽,即便甄家想补齐,也是有心无力。”
贾琮道:“这就是了,正因为此,甄家最后一丝生路也断绝了,所以我不可能与他家扯上干系。”
楚婵点头,有些悲戚,更多的则是欢喜,紧紧抱着贾琮,道:“琮哥儿,你竟把这等机密事相告,我,我真不知如何疼你才好。”
“我信嫂嫂,便如嫂嫂信我一般。”贾琮眼睛都不眨,恬不知耻地道。
这等重大的消息,你若不告诉甄家,我就信你。
楚婵不知是计,恨不得把心掏给贾琮,以表明心迹。
贾琮道:“现在嫂嫂知道我为什么不惜得罪甄家,也定要把你捞出来了罢。爱慕嫂嫂只是其次,最要紧是不忍嫂嫂为甄家殉葬1
楚婵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贾琮,八爪鱼般把他缠着,轻声道:“琮哥儿,嫂嫂真没看错人,我的小冤家,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贾琮道:“你先寻个由头,返回楚家,然后提出和离。切不可在甄家露出端倪,免生不测。”
楚婵点头道:“我明白。”
“令尊那里……”
楚婵眉头微皱,道:“我爹定不准我和离,我便将甄家大祸临头的消息告诉他,他说不定便准了。”
贾琮道:“据我掌握的情报,令尊未必会信你所言。
况且,对世家大族来说,牺牲个把女子,而保护眼前的利益,也是划得着的买卖。当然,令尊未必如此冷血,只是以防万一。”
楚婵心中一凉,知道这是很可能发生之事,忙道:“那怎么办?”
贾琮手一探,从床边衣服里抓出一块玉牌来,递给楚婵。
“你也不必说甄家的事,若令尊执意不从,就把这牌子给他看,他就明白了。”
楚婵见这枚双鱼玉牌上刻着“锦衣卫指挥使贾琮”字样,吃吃笑道:“我爹定要被吓死了,哪敢不从。若甄家不放,怎么办?”
贾琮冷笑道:“我自会出面施压,婚姻之事,你情我愿,哪有强拘不放的,又不是阎王殿的小鬼儿。”
楚婵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好人儿,能遇到你,我真是即刻死了也甘愿。”
“不许胡说。嫂嫂这样的美人儿,我爱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这才第一次呢,日子还长着。”贾琮笑道。
楚婵在他耳边笑道:“你是第一次,我都第三次了,你要弄死人家么。不过,嫂嫂愿意死在你枪下。”
贾琮心中一荡,差点又化身狼人,忙收摄心神,道:“还有一事,请嫂嫂转告令尊。”
“嗯?何事?”
“我知道你们家里田地多,若行新法,必然要吃大亏。
不过相比于身外之物,还是性命贵重些,请令尊万万不要试图抗衡新法,这是取死之道。
顾总督已在御前立下军令状,即便琮不动手,他逼急了也定要杀人祭旗。那时,我也不好说话。”贾琮道。
楚婵小脸煞白,忙点头,道:“我回去定力劝父亲,破财免灾。”
“嗯,就是这个道理。”贾琮在她丰隆处抚过,笑道。
“小坏蛋,又想要了?”楚婵娇媚一笑。
贾琮吞了口唾沫,摇了摇头,“不了,待会没力气练武了。”
楚婵噗嗤一笑,“放心罢,我的小冤家,人家只是第一次胃口大些,以后一定省着用你,不用怕。”
“我怕你?”贾琮恼羞成怒,便要翻身而起。
楚婵忙按着他,求饶道:“好郎君,人家现在半分力气都没了,你就饶我一次罢。”
“算你识相。”贾琮这才作罢。
这么大了还争强好胜,像个小孩子。楚婵抿嘴一笑,柔顺地伏在他怀里,心中早已浮想联翩。
——
江浦县位于狮子岭下,东南倚长江,西北枕滁河,与金陵隔江相望,是南省联系皖、鄂、豫的重要通道,为金陵西钥。
此时的县城内,往日热闹繁华景象一扫而空,数千民壮农夫提着镰刀、锄头、棍棒蜂拥而进,城门口、县衙外张贴的推行新法布告早已被暴民撕去。
数千人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群情激奋,挥着手里家伙,大声呼喊,要县太爷给个说法。
众衙役、小吏早已吓住,慌忙关了县衙各门,生怕暴民冲击衙门,自己遭受池鱼之殃。
县衙周遭、对街的店铺无不惊慌,忙打烊关门。
只有一小酒肆照常营业。掌柜的是个干瘦小老头,似乎见多识广,见此情景也不虚,反而热情地招呼几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
“二楞子、三胖子,快招呼着,给几位客官上茶。”掌柜的笑着拱手,请几人入座。
那几人笑了笑,坐下,道:“掌柜的倒也沉着,这条街就你还敢开门。”
掌柜笑道:“在县衙门口做生意,什么场面没见过?小店本小利薄,童叟无欺,凭良心做买卖,挣几个辛苦钱,想来也没有好汉来与小老儿为难。”
“好,掌柜果然老于世故。”那几人笑道。
“几位客官用些什么?”
“把你们拿手的随便上几个罢。”
“得嘞,桥林盐水鹅、牛肉脯、桥林汤包、星甸烤鸭、炖菜核,外加一壶陈年女儿红。”
掌柜笑着伺候,随意看了眼门口沸反盈天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各位爷,今儿这么大的场面,老汉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却是为了什么事?
是有什么惊天大案奇冤么?以致于众多百姓都来讨要说法。”掌柜的笑道。
一人笑道:“案子倒没有。要说大家伙也想好生过日子,实在是官府要推什么新法,又要收刮银子,乡亲们只好来求县太爷给条活路。”
“对,都是新法惹的祸事。”众人大笑。
“是是,小老儿也听说了些,什么新法,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官老爷要捞钱?难怪父老要伸冤了。”掌柜附和道。
“说的是,掌柜的有些见识,比这些当官的读书人强。”众人笑道。
“各位稍后,我去厨房催一催。”
“厨房里麻利些,贵客们等着呢1掌柜退到后厨,笑容登时敛去,满脸肃杀。
“狗蛋,火速进城禀报……”
“是1一个年轻厨子点点头,摘下围裙,从后门悄悄溜走。
忽听街面上声浪陡然升高,一青皮大喝道:“乡亲们,既然县太爷不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咱们就进去找大老爷陈情!求他老人家收回成命。”
“对,咱们冲进去。”
“兄弟们,冲啊1
“乡亲们,把门撞开1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潮分开,露出后面一根长圆木。
砰砰两声,众人已把县衙撞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