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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在你身后I_Part 2 中局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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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泥、奶酪酱拌花椰菜、巧克力奶油。圆形餐桌摆放在大凸窗旁边,两人啜着咖啡,欣赏着暮色渐染的房屋和树木。然后他们披上夹克,出门散步。走着走着,天上的星都亮了。父母呼唤孩子结束与新玩具的玩耍回家。黑暗的房间中闪现出电视的彩色光亮。

    “你觉得索尔还好吗?”这还是今天他们头一回聊到严肃话题。

    金特里把双手深深地插入夹克口袋中。“我说不准。”他说,“但我感觉肯定出事了。”

    “我不想回圣路易斯躲起来。”娜塔莉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坚持调查下去。我觉得这是我欠父亲的。”

    金特里没有争辩。“我跟你说,我去查出教授在哪儿,然后我们再同他联系上,计划下一步行动。我认为一个人做这个工作会更容易。”

    “但梅勒妮·福勒可能就在查尔斯顿。”娜塔莉说,“我们甚至不知道昨晚袭击者的意图。”

    “我认为那个老太太不在这儿。”金特里说,然后告诉娜塔莉,凶案发生那晚,阿瑟·卢埃林开车去附近商店买雪茄,结果以九十七英里的时速撞上了亚特兰大郊外的桥墩。“卢埃林先生要去的商店离曼德萨旅馆不远。”金特里说。

    “如果梅勒妮·福勒具有索尔说的那种念控力……”

    “不错。”金特里说,“乍听上去不可思议,但细想起来完全说得通。”

    “你认为她躲在亚特兰大?”

    “不。”金特里说,“她不会待在与事发地太近的地方。我猜她会尽快乘飞机或开车离开那里。我这一个星期都在打电话打探消息。一个星期前的星期一,哈兹菲尔德国际机场发生了一场骚动。一个女人将装有一万二千美元现金的随身行李箱落在了那儿。没人可以描述她的长相。机场的一个四十岁的行李搬运工突然癫痫发作死亡,但他之前几乎拥有完美的健康记录。我调查了那晚所有的非正常死亡。一家六口乘坐旅行车在285号州际高速公路上被一辆半挂车追尾,全家遇难——半挂车司机打瞌睡了。罗克代尔公园有人射杀了自己的姐夫,起因是家中一艘老船的归属权纠纷。亚特兰大体育馆附近发现了一个流浪汉的尸体,治安官办公室说死亡时间已接近一周。一个叫斯蒂文·伦顿的人在自家自杀了。据警方了解,他在妻子离开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这同梅勒妮·福勒有什么关系?”娜塔莉问。

    “这也是我在琢磨的。”金特里说。他们来到一个小公园。娜塔莉坐在秋千上,轻巧地前后晃荡。金特里手抓另一架秋千的铁链。“伦顿先生自杀的蹊跷之处是,他是在上班的时候自尽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在上班时间自杀。你绝对猜不到,他是在哪里搭上最后一个乘客的……”

    娜塔莉停止摇荡,“我……哦!机场?”

    “不错。”

    她摇摇头,“这说不通啊。如果梅勒妮·福勒要从亚特兰大机场乘飞机离开,那为什么要把钱留下,还费神费力地去杀搬运工和出租车司机?”

    “可以想象,肯定有事情惊吓到了她。”金特里说,“也许她临时改变了计划。出租车司机的私人轿车不见了——他的前妻向警察抱怨了近一个星期,车才被找到。”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娜塔莉问。

    “华盛顿特区。”金特里说,“就在市中心。”

    “这说不通啊。”娜塔莉说,“司机自杀,有人偷走他的车,丢在华盛顿——难道这种解释不是更简单么?”

    “是简单。”金特里说,“不过,如果我们采信索尔·拉斯基的故事,那这一系列巧合都可以简单地解释清楚。我一直笃信奥卡姆剃刀理论。”

    娜塔莉一笑,又荡起了秋千,“但这把剃刀你得谨慎使用。刀锋如果变钝,就会割到自己的喉咙。”

    “嗯。”金特里说。他感觉舒服极了。晚风阵阵,生锈的秋千嘎吱作响,勾起他童年的回忆,还有娜塔莉陪在他身边,这让他很开心。

    娜塔莉又停下晃荡,“我不能置身事外。”她说,“或许,你去华盛顿的同时,我可以去亚特兰大调查那里的事。”

    “我只去几天。”金特里说,“你一到圣路易斯,我就会立刻同你联系。”

    “索尔·拉斯基也说过会很快同我们联系。”

    “听着,”金特里说,“我有一台电话答录机。我还有一种设备,可以在我回不了家的时候在电话里听到录音。我老爱弄丢东西,所以这种回放设备我买了两部。你可以拿一部。我会在每天上午十一点和晚上十一点打一次我自己的电话。如果你有事要告诉我,就在答录机里留言吧。你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听取我的留言。”

    娜塔莉眨眨眼,“你直接给我打电话不是更简单吗?”

    “是简单,但你同我联系就比较困难了。”

    “但是……那样我岂不是会听到你的私人信息?”

    金特里在夜色中对她咧嘴一笑,“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好隐瞒的。”他说,“或者说,我给你了那个电子设备之后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万分期待。”娜塔莉说。

    他们回到金特里家时,发现有人正在等他们。长长的门廊的阴影深处,烟头的微光忽明忽暗。金特里和娜塔莉在石板路上停下来,治安官缓缓解开夹克,娜塔莉瞥见了插在腰带里的左轮手枪的枪把。“是谁?”金特里轻声问。

    烟头的光忽地一亮,然后消失了,一个黑影站起来。娜塔莉抓住金特里的左臂,高大的黑影朝他们走来,在门廊的台阶旁停下。“你好,罗布。”一个深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今晚很适合飞行。你想去海边兜兜风么?”

    “你好,达利尔。”金特里说,娜塔莉感觉大块头治安官放松下来。

    娜塔莉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终于看清对面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留着两侧发白的长发。他下身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拖鞋,上身是印着褪色的克莱姆森大学字样的运动衫。他脸上坑坑洼洼,面色深沉,与莫里斯·尤德尔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年轻。

    “娜塔莉,”金特里说,“这位是达利尔·米克斯,他在港口另一头做包机生意。每年都要载着一个摇滚乐队到处表演,他自己也会敲鼓。他觉得自己既是查克·耶格也是弗兰克·扎帕。达利尔和我是同学。达利尔,这位是娜塔莉·普雷斯顿女士。”

    “很高兴认识你。”米克斯说。

    他友好地同娜塔莉握了下手,娜塔莉喜欢他手上传来的力量感。“拖些椅子过来。”金特里说,“我给大家弄点儿啤酒。”

    米克斯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然后丢进草丛,娜塔莉将一把藤椅转过来面朝门廊里的秋千。米克斯坐在秋千上,跷起二郎腿,拖鞋挂在脚趾上晃荡。

    “你们俩上的是哪个学校?”娜塔莉问。她觉得米克斯看上去比罗布年纪大。

    “西北大学。”米克斯用沙哑而友善的声音说,“但罗布以优等成绩毕业,而我因为成绩不及格而被学校除名,只好应征入伍。我们做了几年的室友。在那个大城市里,我俩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南部小子。”

    “是啊。”金特里说,带回来三罐冰冻的米狮龙啤酒。“达利尔确实是在南部长大的——芝加哥南部。他从来没有穿越梅森-迪克森线,除了有一年来这儿找我玩了一个暑假。从越南回来之后,他就非常明智地搬到了这儿来。他也没有被开除。他是主动辍学参军的,尽管他在念大学之前就是海军陆战队员,而且在大学期间还是活跃的反战分子。”

    米克斯喝了一大口啤酒,在微光中盯着啤酒罐,做了个鬼脸。“上帝啊,罗布,你还在喝这狗尿?我得告诉你多少遍,柏斯特啤酒才是

    好东西?”

    “你去过越南?”娜塔莉问。她想起弗雷德里克,他拒绝谈论早年的从军生涯,就连听到越南这个词都会火冒三丈。

    米克斯微笑着点头。“不错,女士。我在那儿当了两年的FAC——也就是空军前进控制员。我驾驶派柏小熊轻航机先行侦察,告诉驾驶机动性能更好的喷气机的飞行员,哪里适合投放武器装备。我在越南期间从没有愤怒地开过一枪。这简直就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达利尔被从天上射下来过两次。”金特里说,“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抽屉里堆满奖章的四十岁的嬉皮士。”

    “都是我在军人消费合作社里买的。”米克斯说。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打了个饱嗝,说:“我想今晚我是不能飞了,对吧,罗布?”

    “下次吧,我的朋友。”金特里说。

    米克斯点点头,站起身,朝娜塔莉鞠躬。“很高兴认识你,女士。如果你需要给庄稼撒药,或者包机旅行,或者好的鼓手,只需要到普莱森特山机场来找我就行了。”

    “我会的。”娜塔莉微笑着说。

    米克斯拍了拍金特里的肩膀,跳下台阶,进入黑暗中,吹着《情天未了缘》的主题曲的口哨离开了。

    他们整晚都在听音乐,聊童年,玩象棋,讨论在南方长大在北方上学的经历,洗盘子,末了还喝了白兰地。娜塔莉发现他们在一起时都毫不紧张,仿佛彼此相识很多年了一样。

    娜塔莉看到漂亮的客房时,不由得惊喜起来,金特里将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实木家具和简单的铁床让这里看上去像是震颤教教徒的房间。但好在床单是彩色的,墙上还装饰着精致的菠萝印花图案,才避免了斯巴达式的刻板单调。

    金特里打开门厅厕所,指给她看干净的毛巾在哪儿,祝她晚安,最后一遍检查了门锁和院子里的灯,然后回去自己的卧室。他换上一套舒服而干净的长运动裤和T恤。过去八年里,他曾因肾结石四次入院,每一次都是深夜发作的。肾结石是钙结晶——尽管他一日三餐都是低钙食物,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患上了结石病——每次刚一发作,剧痛就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除了打电话叫救护车送他去急诊室。肾结石令金特里苦恼不已,病发之前他无法预测或阻止,病发之后他也只能把自己完全交给医生。不过,他早就将睡衣换成了长运动裤和T恤,所以在被送去医院的晚上——这种事平均两年发生一次——他到医院时就不至于身上还穿着睡衣。

    金特里将枪套和点357口径鲁格黑鹰手枪挂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每晚都将枪放在那儿,这样在黑暗中只需一伸手就能够到。

    金特里没有立刻去睡觉。他知道两个房间之外就住着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他也知道,今晚自己不能沿着走廊去她的房间。他知道他们互相倾慕——他被娜塔莉所吸引,而他也猜得出娜塔莉也喜欢他。金特里看着反射在天花板上的车灯,微微蹙眉。今晚不行。无论这种关系有何结果,今晚都不是确立关系的时机。治安官凭直觉敏锐地认识到,娜塔莉·普雷斯顿必须离开查尔斯顿,离开这疯狂的混乱。金特里的直觉总是非常准,这直觉已经救了他很多次。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把她接到自己家来住风险极大,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在她明早登机之前确保她的安全。有人在跟踪他——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直到昨天——也就是星期三,圣诞节前夜——他才确认这一点。他上午独自驾车转悠了超过九十分钟,明确了事实,并且记下了跟踪他的车辆。这次跟踪者比上周那个老到多了——实际上,跟踪进行得隐蔽而专业,倘若不是金特里早就绷起了神经,他绝对发现不了自己正在被跟踪。

    至少有五辆车跟踪他,其中一辆是出租车,另外四辆则毫不起眼。不过有三辆车前一天曾经同他玩过猫鼠游戏。一辆车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从不接近。如果他突然变换方向甩掉了这辆车,另一辆车就会跟上。金特里用两天才发现,在他前面还有接应的车辆。实施如此细致的跟踪,至少需要六辆车,十二个人,而且彼此间采用无线电通信。金特里曾考虑过,会不会是查尔斯顿警察局的内务部在调查他,但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首先,他的档案记录、生活作风、待处理的案件数量都不足以让内务部出马。其次,查尔斯顿警察局的预算不允许如此劳师动众。再次,他认识的警察绝不会如此劳神费力地跟踪嫌疑人。

    那跟踪者会是谁呢?联邦调查局?金特里不喜欢也不信任理查德·海恩斯,但他知道联邦调查局没有理由怀疑查尔斯顿的治安官参与了飞机爆炸案或曼萨德旅馆凶杀案。难道是中央情报局?金特里摇摇头,凝视着天花板。

    娜塔莉发出尖叫时,金特里刚刚入睡——他梦见自己回到了芝加哥,在大学里寻找教室。

    金特里抓起鲁格手枪,冲进走廊,头脑完全清醒过来。他听见隐隐的哭声,然后便是啜泣。金特里单膝跪在门外,伸手拧了下门把——门没上锁——将门猛然打开,身子闪到门边。四秒钟后,他蹲伏着出现在门口,伸直胳膊,持枪的手来回舞动。

    娜塔莉独自坐在床上哭泣,双手捂住脸。金特里环视屋内,检查窗户是否还关着,将鲁格手枪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她身边的床沿上。

    “我……我……我很抱歉。”她泪眼婆娑,结结巴巴地说,声音中满是惊恐和尴尬。“我每次刚……刚睡着,就会梦见那个人……从车……车座背后……勒我……”她强行忍住哭泣,打了个嗝,摸索着床头柜上的纸巾盒。

    金特里用左臂搂住她。她身体僵直了一会儿,然后就软绵绵地瘫在了他怀里,头发触碰着他的面颊和下巴。她继续颤抖了几分钟。“没事了。”金特里一边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边喃喃低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在主人温柔的抚摸下渐趋平静。

    过了一阵子,金特里觉得她应该已经睡着,自己也快要沉入梦乡。这时,娜塔莉慢慢抬起头,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开始亲吻他。他们吻得很久、很轻,让他们迷醉。她的双乳贴在他身上,柔软而丰满。

    又过了一阵子,她跨坐在了他身上,金特里看着她颀长的脖子。她没有发出声音,但激情令她仰起了椭圆形的脸。他们十指相扣,他再次感觉到了她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但这次颤抖的原因不是恐惧……

    娜塔莉去圣路易斯的航班比金特里去纽约的航班早两个小时。她吻别了治安官。两人都在南方出生成长,深知南方的风俗——尽管如今已是1980年,但在这里,黑人女性和白人男性在公开场合亲吻还是会招来侧目与腹诽。但他们对此毫不介意。

    “送给你的礼物。”金特里说,给了她一本《新闻周刊》、一份晨报,还有另一部留言播放器。“我试试今晚能不能听到你的留言。”他说。

    娜塔莉点点头。她拿定主意不再说话,迅速转身,沿着机场斜坡快速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飞机已经飞到肯塔基州上空。娜塔莉放下《新闻周刊》,拿起报纸,看到了那篇将彻底改变她人生的文章。那篇文章刊登在第三页。

    费城(美联社)

    圣诞节前夜,德国城四名年轻的黑帮成员惨遭杀害,但费城警方仍然没有掌握可靠的线索和嫌疑人。凶案组的里奥·哈特韦尔警督称,这是他“入行十年来见过的最可怕的案件”。

    圣诞节早上,在德国城的集市广场发现了未成年人街头黑帮“灵魂砖厂”的四名成员的尸体。警方没有透露遇害者的姓名和凶案的细节,但可以确定的是,四名遇害者的年龄介于十四到十七岁之间,尸体残缺不全。有目击者称,四个男孩都遭斩首,但负责调查的哈特韦尔警督对此未做评论。

    “我们已经开始了仔细调查。”德国城凶案组的托马斯·莫拉诺队长说,“各种可疑的线索我们都在追查。”

    费城的德国城地区有黑帮暴力犯罪的历史。1980年已经有两人死于黑帮火并,1979年则有六人丧命。“圣诞节前夜凶杀案令人瞠目。”德国城社区活动中心主任威廉·伍兹牧师说,“过去十个月,黑帮暴力犯罪一直在减少。我不知道现在黑帮之间有什么争执与仇杀。”

    “灵魂砖厂”是德国城数十个未成年人黑帮之一,据说由大约四十个全职成员和八十个外围成员构成。大多数费城街头黑帮常年同地方执法部门冲突,不过最近几年,政府出台了许多帮扶计划,比如“圣约家园”“社区接触”。四个遇害的未成年人均来自“灵魂砖厂”。

    娜塔莉立刻本能地意识到,这肯定同梅勒妮·福勒脱不开干系。她不知道为什么查尔斯顿的老太太会卷入费城的黑帮火并,但她仿佛再次感觉到一双手勒住她的脖颈,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她右耳边嘶嘶作响:“想找到那个女人?去德国城吧。”

    在圣路易斯国际机场——当地人仍然管那里叫“兰伯特机场”——娜塔莉做出了决定,然后趁恐惧还没有阻止自己,立刻展开了行动。她知道,一旦自己给弗雷德里克打了电话,见到她的朋友,她就再也走不了了。娜塔莉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父亲的模样——孤零零地躺在冷清的殡仪馆,脸上还没有化妆,愤怒的殡仪业者反复抱怨着:“家属明天才能来。”

    娜塔莉用信用卡购买了机票,搭乘环球航空公司的下一班飞机去费城。她检查了一下钱夹,里面还有两百美元现金和六百五十美元旅行支票。她暑假期间曾在《芝加哥太阳时报》打工,记者证仍揣在身上。她给报社的图片编辑本·耶茨打了个电话。

    “娜特!”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中的静电噪声和机场的背景噪声传来,“你不是要五月份才毕业么?”

    “没错,本。”娜塔莉说,“但我要在费城待几天,你需要那件黑帮凶杀案的照片吗?”

    “当然。”耶茨将信将疑地说,“什么黑帮凶杀案?”

    娜塔莉把案情简介了一番。

    “那个案子是不会流出照片的。就算警方愿意发布什么照片,也会直接电传给媒体。”

    “可如果我搞到些有用的东西的话,你会要吗,本?”

    “当然。”图片编辑说,“出什么事了,娜特?你和乔伊怎么样了?”

    娜塔莉感觉肚子遭到猛的一击。不知为何,本没有听说她父亲的死讯。她平复了呼吸,然后说:“这个我过一阵子给你说,本。现在我有事请你帮忙。如果费城警方打电话找你,你能告诉他我是《芝加哥太阳时报》的自由撰稿人吗?”

    沉默只持续了几秒,“好的,娜特。我答应你。但你要及时向我通报进展,好吗?”

    “当然,本。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我保证。”

    离开之前,娜塔莉给大学的计算机中心打去电话,给弗雷德里克留了个口信,说她很快就会联系他。然后,她拨打了查尔斯顿金特里家的电话。答录机播放了一段金特里的话,发出“哔”的一声,然后娜塔莉开口道:“罗布,我是娜塔莉。”她说自己改变了计划,还说了这么做的原因,然后她顿了顿,道:“小心,罗布。”

    直飞费城的飞机非常拥挤。坐在她旁边的黑人穿着极其考究,虽然脖子粗,下巴圆,但看上去挺英俊。他正埋头阅读《华尔街时报》,娜塔莉盯着舷窗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打瞌睡。四十五分钟后,她醒了,感觉头晕眼花,有些后悔自己踏上了这趟可能徒劳无功的旅程。她把查尔斯顿的报纸从相机包里取出来,第十次阅读那篇文章。她感觉自己似乎离开查尔斯顿——离开罗布·金特里——很多天了。

    “我看见你在看我家那边发生的案子?”

    娜塔莉转过头,坐在她身边的衣着考究的男人放下了《华尔街时报》。他举起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对她面露微笑。“空姐来送饮料的时候,你在睡觉。”他说,“你想让我把她叫回来吗?”

    “不用了,谢谢。”娜塔莉说。男人的举止让她感觉隐隐的不安,但他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和随和的态度都表明,他是个热心而温暖的人。“‘你家那边’是什么意思?”她问。

    男人拿酒杯的手伸向她的报纸。“黑帮那些事。”他说,“我住在德国城。这种破事时有发生。”

    “你能给我讲讲吗?”娜塔莉问,“关于黑帮……还有黑帮凶杀案。”

    “我可以给你讲讲黑帮。”他的声音让娜塔莉想起了演员詹姆斯·厄尔·琼斯的低音,“但我不清楚什么黑帮凶杀案。这几天我都不在费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何况,小姐,我来自一个更积极向上的街区。你到费城后会去德国城吗?”

    “我不知道。”娜塔莉说,“为什么这么问?”

    大个子男人的嘴角咧得更开了,但他的眼神依旧难以捉摸。“我只是希望你去看看。”他若无其事地说,“德国城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历史悠久。你可以在那里看到美丽和富裕,也可以看到贫民窟和黑帮。我希望你去费城游览的时候对这两方面都有了解。除非,你本来就住在那儿?我不应该妄下结论。”

    娜塔莉强迫自己放松。她不能一直都保持在妄想和焦虑之中。“不,我是去游览的。”她说,“我愿意了解关于费城的一切——好的方面,以及坏的方面。”

    “那就好。”她的旅伴说,“我还要来杯酒。”他朝空姐挥了挥手,“你真的不想喝点儿什么吗?”

    “可以来杯可乐。”娜塔莉说。

    他点了两种饮料,然后转身对娜塔莉一笑。“点好了。”他说,“如果我要担当你的正式导游的话,我们应该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娜塔莉·普雷斯顿。”娜塔莉说。

    “很高兴认识你,普雷斯顿小姐。”她的邻座优雅地点了下头,“我叫詹森·鲁哈。听候你的吩咐。”

    波音727飞机继续向东飞行,很快就被罩入了冬季夜晚的黑色大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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