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而落,夹杂着火烧的煤炭味道,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我的碧拂……她终于还是死了。
碧拂用身体给祁夙挡下了所有的箭,只为了让他带走我。
可我,不想走了。
今日,我即便是死了,也再也不想走了。
我自己滚下墙,后背嗑在地上,脚也崴了,疼得我冷汗直冒。
我走到祁夙身边,冷眼看着褚钰弯弓搭箭,直指祁夙。
“让开,平珺。”褚钰这样对我说。
我说:“你有本事就射出这一箭。”
“你以为孤不敢?”他怒道。
我淡淡一笑:“你动手吧,动了我就跟你回去,好不好?”带回我的尸体,难道不是你的希望吗?
咻——褚钰到底是松了手,祁夙试图推开我,但是那箭真的是太快了,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胸口中了这一箭,我觉得疼,四肢五脏仿佛都拧在一起那般痛苦,原来受伤是这样难受的。那我的碧拂和江绵真的是好疼啊。
我的脑海已经开始恍惚,眼前的场景也在模糊,嘴巴张了张,发觉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会死吗?
祁夙抱紧了我,再然后我就被扯进褚钰的怀里。
褚钰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温热温热的,原来这个铁石心肠的君王落的泪也是热的。
可他哭什么啊,这明明是他射的箭。
临近昏迷,眼前仿佛海市蜃楼般涌现陌生又熟稔场景。我看见了我自己,穿着鲜红嫁衣的自己。
……
远方的姑娘啊,请你喝了这杯酒,永远地留下来……
歌声萦绕在我的耳边,我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入目的是异族人的热情。
金国的子民皆端着青白酒水,往路上,轿子上泼,我的陪嫁随从也无可避免,淋了一身的酒。
碧拂跟在轿子旁边走,衣襟也浸了酒水,见我掀开帘子,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主子,金国民风当真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至少比沉寂的仿佛一潭死水的周国皇宫来得有趣多了。
虽然,我是来和亲的。
金周两国在半年之前打了个热火朝天,金国来势汹汹转眼间就要打进了长安城,修和迫在眉睫。没想到求和的文书一递到大都,金王立刻就答应了。我想金国虽然日渐强盛,但……打仗确实很费钱,故而大家都不太愿意兴兵。
于是两国一拍即合,不打了不打了。
古往今来,休战的筹码往往就那么几个,和亲是最常见也是最有用的。至于和亲的人选,是金王亲口提及的。
“听说你们周国有个熙和公主,貌比天人,便叫她来和亲吧。”
金王提的云淡风轻,使臣闻言,却伸手擦了擦汗,商量着能否换一个,实在不行换两个,三个都是可以的。
金王说,你当这是买菜呢?猪肉没有,用两颗白菜抵?
眼见着金王牙关咬的紧,使臣也没有办法,只得回长安禀明周皇。
满大周都知道这熙和公主是周皇手里的明珠,捧在手心怕碎了的主,和亲远嫁虽然风光,但古往今来见过哪个皇帝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去那蛮夷之地。
可金王强硬开口,点名了和亲非苏熙和不可,若是不同意,便继续打吧。
就在大周的兵士苦着脸准备继续打仗的时候,那日的周国议政殿里,百官皆见到了传闻中名动天下的熙和公主。
“熙和受百姓供奉这么多年,那么该熙和为大周做贡献的时候,绝不该推辞。”年轻的公主有着矜傲的脊背,不卑不亢的应下了这门和亲。
当然这是外界对此的看法,但当日我的真实想法是,嫁谁都一样,那莫不如为大周出最后一分力。
因为我挚爱的未婚夫已经死了,巧合的是就死在这个金王褚钰的手里,我脑海中猜测着这个人,他究竟有怎样的三头六臂,能将我的心上人留在清冷的清远野。
“主子……宽心。”碧拂蹙着眉对我说。
我淡笑:“别担心我了,我只是偶尔才想起来。”
这时候,有人策马走近我的车帘,朝内望了望,入目的是一张十分俊俏的脸,当然也十分年轻,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轻浮的笑意。
“你真好看,比我家那堆女人好看很多。”
他虽然嘴里夸我,但态度实在令人恼火。
碧拂刚要发难,我淡声道:“别理他了。”说着就放下了车帘。
车外,碧拂冷哼一声,果真没再理会那个人,而那个年轻男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大周的女人还真是无趣的很啊。”这话恰到好处的让我听见。
我表示这地方要不是大街上,我早让碧拂揍他丫的了。
这是仇,得报。
我将这笔账牢牢地记在心里,全然没料到后来他竟为了我送了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