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忙了一天的刘亚琴,觉得屋里有些沉闷,提出要出去继续找她的感觉。唐杰俊不好拒绝,因为是昨晚许诺了的,他不愿得到这个食言的机会。已经习惯出门不带钱的唐杰俊,随手在装钱的抽屉抓了一把装进口袋。
下楼时,夜幕刚刚出现苗头。家属院的大门口堆放了一群人在那里谈天说地,他们都认识唐杰俊且知道他是作家,熟人在跟他打招呼时有意打量着旁边的刘亚琴,企图探究其间的奥秘。唐杰俊的那张薄脸皮就不禁有些发红。他向来害怕单独与女人在一起,而今又偏偏在一起,引起一阵心如鹿撞地跳。
而刘亚琴则沉着冷静,紧傍着唐杰俊走,把发育成熟不久的胸脯挺得老高,炫耀着自己的美丽。后面传来一声人家是作家的话语。唐杰俊猜得出说话的一定是个长舌妇,他真想扭头回敬一句,作家怎么啦,作家跟女人在一起就是文人无德吗?作家还写女人呢,写得越好越算好作家呢!
走到颇像救护车标志的十字路口拐弯处,唐杰俊到老同学张子君那里买了一块千层饼和泡泡糖之类的零食给亚琴,亚琴把泡泡糖吹得老大,凑过来向唐杰俊展示,表扬唐杰俊说:“杰俊哥,你今天懂事多了。“
唐杰俊笑道:“这得感谢你的帮助,跟你在一起傻瓜也会变成天才的嘛!”
两人沿河堤公路来到汉江防洪堤上坐下来,欣赏被夜色吞没的汉江。从高处鸟瞰游乐园和歌舞厅,华灯初放,人声鼎沸,游人们糕奋得乱嗡嗡的一片。亚琴觉得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语言,都在发泄八小时积累的情绪;他们汇集于此,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歌之咏之。歌舞厅的广告灯箱鹤立鸡群般地耸立着,与繁星点点的小灯一齐映入汉江,形成众星捧月之势。在她眼中汉江已经不是汉江了,而是一片流动着的灯光。
唐杰俊问她:“如果有人从桥上跳下去你会怎样。”
亚琴说:“我会制止他们。但我绝不会跟着跳下去救他们,因为我没有营救他们的能力。”
“如果我跳下去呢?”唐杰俊又问。
“尽管你比我重要得多,但我也许救的恰好是自己的仇人。”她毫不含糊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了,一个人不能珍惜自己的生命,怎么去珍惜别人的生命呢?无论是哪种爱,爱到什么程度,都只能是阶段性的。到头来会认识到自我价值,才是最有价值的价值。”
唐杰俊说:“没有听懂。”
亚琴说:“不愿重复。”
汉江的风吹得他们身上凉飕飕的,唐杰俊起身想走,亚琴不让。
唐杰俊说:“告诉你,钟静恬出来玩时,我是很少像这样陪她的,更不曾像这样陪过别人。对你算是特殊的了。请原谅,这段时间我创作欲特浓,时刻想动笔写点什么。闲起来真叫人心焦。”
亚琴有些不高兴:“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呀!”
唐杰俊说:“你不要讽刺我。你要知道,我已是三十岁的人了,这是一个不进则退的年龄,再不努力就不行了。”
刘亚琴不得已地站了起来,说:“理解。”
他们回家之后,遇到的最严重的问题是刘亚琴睡觉的问题。昨晚她在阿伟公司睡,今早阿伟上班就把钥匙还他了。唐杰俊屋里只有两张床,小孩一直跟保姆睡,唐杰俊让刘亚琴和他们挤在一块儿。孩子跟保姆睡习惯了,醒来发现刘亚琴睡在床上,又哭又闹。
唐杰俊说:“阿姨在哪里睡呢?”
孩子说:“在爸爸床上睡。”
唐杰俊说:“胡说,爸爸妈妈的床只能让爸爸妈妈睡。”
孩子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可以跟爸爸睡嘛!”
刘亚琴没法,只好起来睡在唐杰俊屋子里。唐杰俊不睡,伏案写作。后来困了,拿个枕头在沙发上睡起来,照样蛮香。睡在床上的刘亚琴一夜未眠,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
钟静恬裹着一身酷热,从北京出差回家时,是在下午三点。高温天气,使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燃烧感,好像自己随时有融化的可能。如同往常一样,大多数时候出远门回家,首先是回娘家看父亲,而不是先看儿子和唐杰俊。她最技巧、最得心应手的是作晚辈的孝道。随便在外面买几十元钱的东西,就把老人哄得眉开眼笑。
钟静恬的父亲寡言少语笨拙迂腐。钟静恬一跨进家门,母亲就筹备了满脸笑容在迎候她。母亲在给钟静恬打洗脸水时,叫老头子泡茶取冷饮。老头子因反应迟钝而遭到白眼之后的严厉怒斥。原因是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三毛,看见钟静恬回家心里就有百分高兴,却偏偏舍不得让眼睛离开故事,没说一句暖人心窝的话。他听着老伴如雷贯耳的吆喝声,已认识到自己的严重错误了。母亲一把将三毛夺过来扔得老远,嚷道看啥三毛,看一眼都不行!
钟静恬拾起三毛递给父亲,劝母亲不要再吵。她同情父亲的孱弱和宽容。
父亲拿着三毛换了个座位,他对钟静恬说:“你妈是个怪东西。”
母亲说:“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这辈子嫁给你算是倒八辈子霉了,前世的报应!”
老头奋起反驳,他说:“以前说媒还是你爸托人来提亲的,那年头我多潇洒,你看一眼就再不想转眼。”
母亲说:“放你妈的屁,一结婚我就发现完全认错人了,每年提出十二次离婚,都是你不愿意。”
老两口吵着嚷着自己就笑了。气氛马上由阴转晴。
钟静恬喝着冷饮问:“我出差半个月,唐杰俊来看你们没有。”
母亲说:“没有。”
老头子抬起头说:“那天在街上石见他了,好像很忙。”
母亲说:“你老头子总爱原谅人家,咱没三病四痛也用不着来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