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有什么是难以解释,但还是开口说道:“我参加了一个组织,你知道的,就是那种专门做义工的,照顾老人啊什么的,用业余时间。”
在这个年龄?不过,只要不是传销就好,更何况他用的还是业余时间。那么差的就只是份嫁妆了。芳晴于是笑着随口应道:“我约了中介卖房。”
“那房子不是你父母一齐凑钱买的吗?”
芳晴第一不记得自己是否曾这样说过,第二恨老方记性太好。她呵呵的干笑两声说:“我爸妈还是喜欢在老家,你晓得的,故土难离啊。”
“可省城医疗条件好,老人家,这个很重要的。”
她记得他以前不是这么八卦的人,而也正是他,在两年前对她下了“二选一”的命题,才直接导致了他们分手。
莫非他忘了,还是眼前这人本就是方达生的孪生兄弟。芳晴不作答,让老方自己去想。果然,还没到楼梯口,她就听见他隐含愧疚的说道:“从前的事,是我不好。”
“还说这些干什么呢?”她熟练的做了个诚恳黯然的表情,两道睫毛如在雨夜里挣扎的蝴蝶扑扇着跃跃欲试。而走廊里灯光昏暗,早起的人不时侧身从他们边上走过,隐隐的有人在喊。
“他姓罗。”方达生说。
她象是怔了一下,然后说:“你心真好。”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欣赏这样的好,女孩们嫌他罗嗦没朝气,女人们又生怕他做义工会拖累了一家子和乐安宁。都在计较,方达生用玩笑的语气接着说:“我也在计较,要改,要改。”
他语气中的谦卑完全不似常人,倒让芳晴的心不自觉的漏跳了一拍。已经不再是两年前了,她再不会天真到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醍醐顿开圣人转世,都是普通人吧,和那些拥有高尚情操的人相比,她现在更愿意相信一个常人的情与欲,恶与悲。
“你还在那个医院吧,说来巧,我明天正好约了要去看牙齿。”
“当然在,”他颇为惊喜的点头说:“哪个医生?马,李,朱。找老朱吧,我替你约。手机号没变?”
芳晴侧身轻轻用牙齿咬着下唇,向不远处的中介挥挥手,脸红了一红,伸手摸出手机流利的拨打老方的号码。还好没变,象他这样的中年男子等闲是不会变的。而她有这份才华无非是日常工作训练的结果。关于这,她不想告诉他,也不会告诉他。
“这是我的新号码。”她对老方说。然后便不出所料收获到他脸上的惊喜。原来这才是调情,她羞怯的转身,快步跳开,留给老方的是一个单薄的纤弱的背影。走出一分钟,中介就笑嘻嘻迎上来:“万小姐,遇见熟人了么?”这是个新潮打扮的年轻女孩,比芳晴约摸小上三两岁,行事干练,说话利落:“房子卖了好啊,只要他有就行了,到时再添上你的名字。”
“这样行吗?”
“当然。”女孩子鬼祟的眨眨眼,芳晴晓得那意思,无非是看各人的手段吧。她们顺着小径深处向里走,空气清新绿意盎然,让人舒服得想忍不住低吟。在这个清晨,她所做的,与其说是完美的重逢,倒不如说是对于男女情事一次成功的实践。这是她人生中被缺失的一课,母亲。芳晴在心里哀哀的喊。如果她能早一点明白,那么今日的她应早已成家有子。那婚后的日子,定和八卦上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一个顽劣不堪的孩子,一个能挣钱的丈夫,一对儿父母,不管是他的,还是她的,定和他们死死纠缠在一起。而房子那么小,四五人生老病死没有一样不需要用钱。那些小小的快乐,渐次被生活磨挤到零,如果她能够完全放弃自我,忍下心来恪守传统妇德,日子倒没有什么过不下去。可时代变了,仟奇百怪的生活方式如万花筒般扑散在跌落在人脚下。
“为什么我要过那样的日子?”芳晴想。她收住脚,一栋楼正阴森的站在她面前。这就是将要耗尽她前半生所有财力的蜗居。似一个牢笼,更似一道铁锁。有那么一瞬,在金色的阳光下,她以为只要挣脱这便可以获得自由,那是她一个人的自由,不包括父母。在父母手上,是捏有芳晴命运的线,不管她如何假装视而不见,但只要他们轻轻的一拉,她就会感觉到致命的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