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满怀委屈,又不知如何开口。
街上的人也道:“也许她也和我一样不知道商小姐婆婆、夫君如此行径呢?”
另外一人鄙夷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商府小姐的姨母,是亲戚!亲戚之间若要劝人,总要理清来龙去脉吧!她连问自己侄女受了什么委屈都做不到?就装聋卖哑在那搅稀泥?哪有那么蠢的人,她就是故意的!”
也对,另外那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明明是酷暑,白姨母却觉得浑身冰凉至极。她想反驳,可是那些人说得严丝合缝,她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好像她的行为,真的是唐言的同伙一样。
她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可做出来的事,就是助纣为虐。
街上的人看见她,也觉得当面说坏话不好意思,拉了同伴:“快点走。”
白姨母难受地站在原地,白母被那些人气得直掉泪。虽然她骂糊涂女儿,但也信她只是愚昧、蠢了些,不是心眼坏。可白母也没办法,白姨母做的就是坏事,别人自然论迹不论心。
白母道:“若荷,回去吧,近几日别出门了。”
“嗯。”白姨母刚回去,站到院内,从刚才起一言不发的白老爷走过来。
他道:“若荷,我有个事儿要告诉你,我在外面赎了一个花魁,她有了我的骨肉。原本,我不敢告诉你,可我听你言语,你应当能理解我,之后,你要和她好好相处。”
把青楼女子赎回家抬妾,还有了骨肉,哪怕在古代也是离经叛道的事。
白姨母一阵天旋地转,厉声道:“什么?!我绝不允许。”
白老爷冷了脸:“刚才你也说了,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家里人要多忍让,怎么到我们家,你就不愿意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白姨母身子不住摇晃,她知道白老爷为什么敢这么做。白老爷之前一直忍让她,是因为白家生意和商府挂了钩,现在没了这层关系,他就不忍了?明明白老爷发家还是靠她家!
白姨母人到中年,遇到这样的事儿,就想找人倾诉,可是找谁呢?母亲年事已高,其余亲戚?他们家女儿遇见事时,自己一味劝他们女儿忍让,现在,自己遇见事,他们定然也只会让自己忍了,说不得还要叫自己别使小性子。
找商府?影影的事还没过去呢。
白姨母到这一刻才算明白了,在别人遇事痛苦时,自己劝别人忍让,多为男人考虑有多么令人难受,正因她这样的态度,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其实,白姨母落得这样的下场,和她自己有很大关系,每次,她都会在白老爷面前说,尘影之流一点都不体贴男人,多么多么错……
她这样毫无底线,白老爷听着,就觉得哪怕自己犯了错,白姨母也会忍让,久而久之,更觉得白姨母理所应当忍让,因为白姨母自己就是这么指责不忍让的女子。
人性,经不起考验和放纵。白姨母的普世价值观,终于有了应验的地方:她自己。
一连数日过去,商府杨柳依依,清荷开满玉池。澄澈的池水中倒映着粉嫩的荷花影、柔软的白云、天空的蓝和池水的青交相辉映。
尘影这几日都在打理商家生意,以及重雕玉佩。
玉佩中的血迹已经无法清洗干净,翠玉泣血在玉行来说本为不吉,所以,她得把上面赤红的血珠改得合理。
尘影细细打量这块玉,上面的龙栩栩如生,若不然,把血点所在之处改为龙珠?可是,血点并不在龙口之中,若是龙珠离口,脱离龙的范围,反而不好。
尘影想了想,先在图纸上画上一条龙,再画几条长长的尾翎、凤羽……
画好设计图纸后,才能在玉上动工。她的心很静,每一笔都极稳,其实商家玉行有一些老练的玉雕师。但尘影不放心,关系整个商家命脉的东西,交给旁人,她心中忐忑。
“小姐。”千雪端着一碗下火的莲子羹过来,轻轻放在尘影旁边。
她觉得尘影难,这些日子为了和离,连亲戚都不赞同小姐,那些名声、孝道的话压下来,把人都压得矮了一截。常人碰见这些事,生得起勇气躲远就不错了,小姐还要和他们正面交锋。
吴安、宋丫丫、被卖的女子那些事儿,查起来可真难。
幸好,结果是好的,终于要摆脱那场吃人的婚约了。
千雪轻轻道:“小姐,明日就是柳下村的人被处决的日子,唐言也要在那日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