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要逼韩国珍承认既成事实,在这三天时间里表态。
那就是“道门社会化工程”叶扬天的意思很明白:你们如果再不搞出明确的章程,那就不要怪我自己动手了!低飞绕大半个中国回来,纵牛包子在闹市奔驰,上了cnn、路透社的头条种种做派,都是对韩国珍发出的信号
叶家大少要做事了!
第二天,12月15日。晚上
叶扬天拉着姜潇潇回到解放桥祖父家,打开一楼客厅的电视机,把身子埋入沙发,很舒畅地叹息。
姜潇潇本来有几分不愿到这里来,叶扬天却一个劲儿地说什么“你前一阵不是常来看我爷爷?总不能我回来了你就不来了”之类的,强把她拉了来。
当然,叶扬天也知道姜潇潇是不怎么愿意与萧如云照面,好在萧如云似乎并不在家叶龙潜也不在,大约是知道叶扬天和姜潇潇要一起回来。就带着萧如云一起出去了让叶扬天很松了口气。
“潇潇,看看韩国珍都做出什么来了?”
“嗯?”姜潇潇心中若有所悟,目光投向电视屏幕。
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
穿着深蓝色西装的播音员照例问了一声“观众朋友晚上好”开始播报当天地第一条新闻。
“本台记者讯,本台记者日前在新疆地震灾区采访时,发现我国各方面都对灾区人民提供了大力的援助。”
“嗯。各方面啊。”叶扬天点点头,继续听着。
“其中。来自峨嵋山脉中的本土宗教团体:青云门中的各位道长,尤其做出了不可磨灭地贡献。”
电视画面一转,是精神矍铄地青山真人在天上飞行,忽然俯冲降落,从地面灾区地一栋废墟中抱出一个婴儿地镜头。
播音员毫无感**彩的标准普通话念道:“令人惊诧的是,青云门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本台记者与青云门中的人士进行了接触,从而得知。他们世代隐居在峨嵋山中,近百年来始终未曾与外界接触,在采访中,他们对于历史发展与现代社会的种种变革一无所知,但表现出了旺盛的好奇
“这稿子我听着耳熟。”叶扬天嘀咕着。“好像跟当初韩雨写地差不多新闻里播音员直接尊称什么道长?唉真失败”
“此事引起了我国政府的高度重视,国家领导人拨专机将他们迎接到北京,并与之进行了友好会晤,就双方共同关心的,如青云门中人顺利融入现代社会,妥善处理青云门原有地产,还有青云门中人今后对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等重大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并且取得了重要的成果。”
“没意思。”叶扬天听着曾经听过的台词,忽然对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这个局面感到无聊,举遥控器换了个频道内容完全一样。
“嗯,全国所有电视台都在播同一个节目是吧?”又换了几个频道,叶扬天放弃了,转头向姜潇潇笑“潇潇,你看,有人表态了不是?”
“这就算表态了?”姜潇潇不屑地撇嘴“叶子。你呢?怎么没提你地事儿?”
“没提那就对了。”叶扬天有点儿尴尬地解释“他们不愿意让我出名,所以才这么搞要不是我转那几圈,又把韩无熠赶走。你以为这个新闻节目会这么快播出?说不定还得等个几年呢。”
“那国外呢?”姜潇潇不甘心似地反问。“我今天就没敢去学校,也不知道咱们同学都编排出什么来了可你昨天还不是在cnn上露头了?”
“呶。”叶扬天换了个遥控器,接收卫星信号,直接转到了美国的cnn新闻“他们在同步翻译咱们这儿的新闻啊,没我什么事儿。”
叶扬天这话说得有一点儿亏心。
事实上,很有几家外国媒体在今天找上了叶家,口口声声地要采访叶扬天但他们刚露面就被公安九处派出的人手“劝走”了,九处的工作人员很好心地指引着这些记者去采访“在新疆灾区露过面地青云门中人”这当然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再蠢笨的记者也能想到被隐藏起来的叶扬天才是值得采访的对象。
可济南是中国地面,国外媒体占不到便宜何况,单就公安九处里找出来冒充青云门弟子的那些人物而言,一个个也都有“人飞”的本领,足够要那些“无冕之王”感叹“东方地神奇”
公安九处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
至少,对于传媒来说,知道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各国政府早全被突然出现的这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弄到了手足无措这是后话。
“潇潇,你接着看新闻,我估计后面还有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青山的镜头出来,跟着就是全面剖析青云门的介绍节目比如焦点采访之类的”叶扬天盯了一眼电视屏幕,挠挠头,说。“我先出去见个人。”
“好。”姜潇潇点头答应她地注意力被电视吸引了,虽然她早见识过了道门中人、还有叶扬天的某些本领,但在电视节目中出现,也还让人觉得新奇。
姜潇潇没有问叶扬天去见谁。
叶扬天再次见到了韩国珍。
他几乎有些不敢认了。
老人,老了韩国珍的头发还是被染得乌黑,还是一丝不乱,他地精神依然健旺,但叶扬天却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疲惫。
一种专属老人的混浊眼神。没有光彩。
温瑞安在他地小说里说到过这种老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死人味儿”
叶扬天地感情有点儿复杂。
那毕竟是杀伐决断,掌握一国最高权力的领袖,竟真地在自己面前显露出了老态?他输了他的权柄是何等地了得,他却就这么输了?输给自己了?
叶扬天不得不觉得一阵快意,同时夹杂着迷惘的自豪感便充满了胸臆。
“韩爷爷好。”叶扬天这样叫道与上次会面时一样。
“我不够好我老了”韩国珍叹息着。
叶扬天微笑。
从祖父家出来,他很快飞到了北京。就在他曾去过的中南海西面的那栋小楼里,叶扬天见到了韩国珍。
韩国珍没表现出意外地神情。
一方面,或许是因为韩国珍早知道了叶扬天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找到自己,不管躲到什么地方都没用;另一方面,或许是他也了解。在电视新闻中播出了有关青云门的报道就算是表态了,所以叶扬天没必要再去死守着那个“三天”的期限。
但最重要的理由,应该是经过了下令刺杀叶扬天,却闹得新疆地震这件事情,让老人身心疲惫,看透看穿了许多事情比如生死,比如天下大势。
那么。也就没有别的事情能够让老人再感到惊讶。
“韩爷爷,看到您这副表情,我在想,如果我揪住您地脖领,恶狠狠地问您当初下令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您恐怕也不会觉得多么害怕。”
叶扬天无奈地摇头,在这间书房的沙发上坐下了,叹着气说道“您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神仙真不是东西。”叶扬天发牢骚似地抱怨着“刺王杀驾都很容易。没一点儿挑战性,不刺激。”
“小叶,你总不是为了找刺激来的?”韩国珍没有改变对叶扬天的称呼,语气苍茫。
“当然不是我是来说说咱们之间的事情。算一笔烂账。”叶扬天掏出香烟。作势递给韩国珍一支,出乎他的意料。韩国珍竟接过去了。
叶扬天只好给韩国珍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燃了烟卷。
韩国珍深深吸了一口烟,苦笑道“小叶,我戒烟戒了三十年了”
“那真抱歉。”叶扬天摇摇头“吸烟有害健康。”
“神仙给我敬烟,我总得抽。”韩国珍突然剧烈地咳嗽几声,艰难地说“何况我还不知道你打不打算让我活过今晚一支烟,也算不了什么”
叶扬天只静静地看着韩国珍,没有接口。
窗外,月儿高悬。
夜了,在中南海西侧地小楼里,时间仿佛已经凝固。
叶扬天望着对面的老人,始终没有说话;老人咳嗽着,把手中烟卷的烟灰掉到地毯上,袅袅的烟雾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