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芦笋和番茄蛋汤,以及四颗圆润肥胖的小金桔。
结婚五年他就他妈没见过这么温馨的早晨,世界都因此显得非常虚幻:“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就……”棠宁神情有些不自然,“你就当做,是我送你的开水白菜的回礼吧。”
棠宁心虚时耳根会红,以前喜欢他到骨子里,两个人对视,耳根也会红。
蒋林野把她的表情理解成了不好意思。
于是这顿早饭也吃得格外和谐。
蒋林野甚至没有一心二用地处理邮件,他多喝了半碗粥,主动问棠宁:“要我送你去公司吗?”
她头也不抬:“不要,我今天不去公司。”
疯了吗,什么神经病才周末去上班?
她早就约了盛星来一起去逛街买小裙子,快乐做富婆,快乐地掏空老公的钱包。
蒋林野点点头,见她今天穿了条很休闲的裙子,随口问道:“约了人?”
“嗯。”去花你的钱。
“早点回来。”
“嗯。”就不回来。
最后一句话,蒋林野犹豫一瞬,还是坚定地提醒:“不准背着我偷吃红油小火锅。”
“……”
***
但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有吃红油小火锅的机会。
女生逛街就那么几件事,盛星来知道她出了车祸还没完全康复甚至惨遭失忆,恨不得把她圈起来看着:
“做什么头发?万一碰到化学药剂怎么办,不可以不可以。”
“做什么指甲?你在店里闻不到甲醛的味道吗?不可以不可以。”
“吃什么海鲜小火锅,会留疤的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希望我们俩以后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你头顶还顶着一道哈利波特一样的闪电?”
……
最后两个人买完小裙子,只能一起去看电影。
棠宁:“早知道你这么能逼逼,我就不约你出来玩。”
盛星来不假思索:“你不约我还能约谁,说得好像你现在有别的朋友一样。”
棠宁微怔,奇了:“怎么可能没有?”
开玩笑,她高中时人缘好爆了。
“就你那破脾气,除了我谁能忍得了。”
话一出口,棠宁突然沉默下去。
盛星来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猛然想起她失忆了,连忙转移话题:“当然了,其他人也可能是没空,其实我这几个月也很忙,医院要重新装修,好多东西得我自己搞……不过马上就能重新开张了,到时候,请你过去玩呀。”
盛星来开了一家挺有名的宠物医院,偶尔也做流浪动物救助。
棠宁也喜欢毛茸茸小动物,干脆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好啊,我一定到场。”
“对了。”突然想到什么,盛星来打开包,“送你一个小福利,我今天上午才去印了一沓优惠券,打算等重新开张时,拿来做活动。”
棠宁咯咯笑:“你这是在黑幕我?”
盛星来塞过来一把。
她接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排鲜红的大字:
“免费割蛋蛋券”。
棠宁:“……”
棠宁有种把这个券哪儿来送回哪儿的冲动:“我割谁的,割我老公吗?”
两个人边说边进场,盛星来贵妇似的戴好眼镜,两手安详地交叠:“不好意思,我们诊所暂时不提供人体绝育服务。”
电影是最近刚上的一部文艺片,棠宁靠在椅背上,看着看着有点走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刚刚盛星来说过的话。
她怎么会没有朋友……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五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下一秒,盛星来轻轻拍拍她:“你老公电话。”
棠宁出门没有带包,两个人刚刚逛街时,她把手机装在了闺蜜包里。
看着伸过来的手机,棠宁微怔:“不是蒋林野。”
她早就把他拖黑了,他不可能打电话过来。
“喔。”盛星来低头看看屏幕上的“林”,也没多纠结,随手挂断了。
过了会儿,手机又震。
棠宁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手里,还是刚刚那个人,她也不知道是谁,干脆关了机。
这回一直清净到片子结束。
电影散场,盛星来坐在展厅里,一边等彩蛋一边伸懒腰:“你老公打电话查岗?”
“查什么岗。”棠宁嘴角抽搐,“他自己都经常夜不归宿,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
“他现在不回家啊?”盛星来有点震惊,“那他……”
“误会了误会了,他就只是很单纯地睡在公司,方便加班。”
“你怎么知道他真的是在加班。”盛星来没别的意思,单纯很想打趣她,“别一不留神在外面搞出个小的来。”
“不可能。”棠宁开启手机,鸡贼地笑,“我相信我老公。”
“呀,你这么自信。”
“那当然。”棠总抚摸着手上的割蛋蛋券,发出狞笑,“我相信他没有这方面能力。”
盛星来:“……”
盛星来:“??”
手机重新启动,棠宁本想搜搜看附近有什么好喝的饮料,那个“林”竟然又见缝插针地将电话打进来。
她随手接起,听到一个明快的女声。
“您好,棠女士。”对方音调很柔和,听来如沐春风,“今天上午您没有过来做心理咨询,请问是取消这周的咨询,还是另约时间呢?”
棠宁一愣。
所以通讯录里那个“林”……
是她心理咨询师的名字。
***
陈良骏觉得,老板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做了蒋林野五年多的助理,他一直很佩服蒋总这种天上下刀子都要来公司加班的资本家精神,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可是现在还不到中午,他竟然开始频繁地看表,手上的书半小时前就停在189页,现在他悄悄偷看,竟然还在189页。
陈良骏得出一个结论。
老板在摸鱼。
这种情况实在是少见,他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三分钟后,得到答案。
蒋林野像是忍无可忍,阖上书抬起头,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我要吃午饭。”
陈良骏:“……”
虽然比往日的饭点早了半个小时,但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今天难得地带了便当,他帮他热好,重新送回来。
蒋林野明显精神一振。
他从没像今天一样,期待过一天中的某个环节。
打开盖子,香气很快在空间内扩散开。
他不怎么饿,可是这份饭的味道遥远熟悉得令人心动,中学时代棠宁一个人在家,也会常常下厨做饭。
她厨艺其实很好,只是后来,再也不做了。
蒋林野拿起筷子,从素菜开始,一道菜一道菜地尝过去。
最后才落到土豆牛腩煲上。
这道菜看起来炖了很久,胡萝卜和土豆都炖软了,汤汁粘稠,牛肉浸没其中。
他夹起一块土豆放进口中。
毫无防备地嚼了两下,整个人从天灵盖开始酸爽,食物的气息在体内回旋了二十四个小周天,他才缓慢地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吐出那块东西。
那才不是土豆。
那是他这辈子最恨的食物。
——是他妈的,一大块伪装成土豆的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