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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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喜言是无法忍受婚姻不忠的,当然也不会坐视别人对婚姻不忠。所以过去二十年来,她的生活简直是一连串灾难呃,至少对身边的人来说,很是灾难。
其实她向来不坐视任何不公不义的事,倒也不是专挑别人的风流事端来揭发,只不过她最常遇到的是别人不忠实的事件而已。
她一直知道男性们总对她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她遭受报应,最好丈夫犬个八个女人回来气死她,看到时她怎么自处,还怎么去关心别人的家务事。
女人也恨她。她无法理解,但已能开始以平常心看待,不然一颗心可要疼痛不已了。
告知王伶的表嫂其丈夫有外遇一事,一个星期下来,她从揭发真相者,变成了告密小人;也从正义的身分,转换了破坏人家夫妻恩爱的恶人。
从古至今,这一点倒不曾改变过呀。
当然,不曾改变的,还有泼妇骂街。
幸好早上向来不太有客人上门。她心中庆幸。
“你就是巴不得别人家庭破碎对不对?你就是要看我丈夫对我提出离婚对不对?我怎么那么命苦哇,呜他现在要跟我离婚,也不要离开那个狐狸精了!他说原本大家可以装作恩爱夫妻一辈子的,谁教我那么不识相,偏要扯破脸,哇”表嫂又哭又骂,这次踩住人家的地盘,断不容许再有人趁她哭得不能自已时逃脱。
“表嫂,你连哭了一星期还不够吗?一出乡土剧也不过演这么多了,人家七天的戏分演了一、两百集;而你更强,一、二百集的戏被你七天之内搬演完毕。我想,现在连阿扁总统都知道你丈夫有外遇了。”王伶再次哀怨地瞄了眼阿范。
“哇连阿扁都知道我丈夫有别的女人了,我不要活了,全天下的人都在嘲笑我没有魅力,才会使得丈夫被野女人勾引走,哇都是你!”手指又点上范喜言的鼻头前。
范喜言摇摇头:“错了,不是我。”
“是你是你!是你害我被人笑”
“明明是你自个儿四处宣扬的,瞧,现下连对面办公大楼的管理员都知道你丈夫外遇了。怎好来怪我?昨儿个坐在门口大哭大叫的人可不是我。”真是够了,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能天天来吧?在她来的那个地方,也没见人使泼个没完没了的。这位表嫂还具有能耐。
“对呀,表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伶忍不住说句公道话。
“王伶,连你也说我不好?原来你是站在那个死鬼那一边的!你们这些姻亲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苦命的媳妇,哇”又来一波排山倒海,足以冲倒龙王庙。
范喜言拉着王伶躲到门口,比了比那个已趴在柜台上滚来转去悲号的女人,低问:“你们现代的女人处理外遇的方式,似乎与你形容的不大一样。”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女人曾经进化过的迹象。
王伶嘿嘿干笑。
“我形容的是是理想中会有的样子嘛。”真是给现代女性丢脸喔,叫表嫂去整治表哥又不去,只会在她们面前闹,真是给古人看笑话了。“总有一天,女人觉醒自立的一刻必会到来。”
范喜言不予置评,只用眼神唾弃她。
现下她只担心再任由表嫂这么闹下去,她们中午的工作是别想做了。客人哪敢上门啊。
“叮咚”
啊,啊!有客人上门了,怎么那么早哇!
范喜言与王伶同时看过去,职业性地喊道:“欢迎光临”真失望,不是帅哥。王伶叹息。
“欢迎光临”啊!长得真不错呢。范喜言眼睛一亮,殷勤地过去招呼。他好象来错地方了。
服务的小姐相当热忱,餐点也很快就送上,厚片土司烤得金黄酥脆,咖啡也煮得香醇可口,但
“呜呜”
杨敦日叹息。就是这个,不曾间断的呜咽声忽大忽小,从柜台后方传来。不是他刻薄,而是任何人都很难不把这种情况视作五子哭墓或挟白琴正在送殡。
真是特别的一家店,不播放抒情音乐,反倒专程请真人前来哭坟嗯,很与众不同。原本饥肠辘辘的胃,也被这一抽一搭的啜泣声给喂饱了也许他该常来,因为每个人都提醒他有必要减肥。可是,以他这么繁忙的工作状况来说,实在禁不起这种饿肚子的活罪。
也许他应该忍痛放弃眼前的美味,速速走人才是
“不合您胃口吗?”范喜言过来添咖啡,笑容可掬地问着。
很少有美女会对他笑得这般甜,只能说这间店的服务态度实在好得没话说。杨敦日赶忙笑着摇头:“餐点很好。”
“那怎么不多吃点呢?不会是在节食吧?”她不以为然地掀高眉。好不容易见到体格这么好的男人,要是他也向排骨架靠拢就太糟蹋了。
呜呜呜哇
“不是的,只是”他苦笑。
呜
“只是什么?”她攒眉。
我歹命啦哇
“我想,我还是结帐吧。”他抽出皮夹。
范喜言无奈地点头,提出建议:“剩下的我帮你打包。”
“多谢。”
哇哇哇呜呜
不多久,俊男落荒而逃,徒让范喜言倚门而叹。料想这男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上厌茶大门第二次了。
唉真可惜。不容易才见到这么个美男子呢。
哇哇
回头望向那个已翻滚在地上撒泼的弃妇,她再度叹息,将“休息中”的牌子挂在门板上,哀怨地闪进厨房,眼不见为净。
厌茶,是由四位妙龄女子合资而成的。平日四人都各自有工作,开厌茶只是为了方便好友聚会。以每月开股东会的名目,集合在这里大吃大喝,联络感情。从来也没想要这间小店赚钱,以不赔钱为目标,大伙儿倒也就没有患得患失之心。
每个月的第四个星期天,是她们聚会的日子。范喜言会在靠窗的一隅替她们留下位置,煮出她们各自喜爱的咖啡,搭配合适的食物。
“这是我刚学会的锔烤海鲜面,还有上次子立吩咐过的串烧;再有水果松饼,以及煎鲑鱼。”
王伶大呼小叫:“别吧!你居然企图谋杀我的身材,我不是说要一盘生菜沙拉就好了吗?”
“范晴先吃了一大口煎鲑鱼,才心满意足地道:“不用减肥啦,趁你生长在台湾这个物资过剩的地方多吃点吧!下辈子要是投胎到非洲当饥民,也好留点美好的前世回忆。”
“吃不胖的人总是说风凉话。”王伶瞪过去。
四人之中最沉稳的周子立开口道;
“今天生意还不错,我们快点吃完,也好下场帮忙。”
“啊!这一星期来的寒冬总算过去了,我真是不敢看之前的帐目啊。”康柔云身为会计师,理所当然的每星期来店里整理帐目一次。虽然厌茶的生意不能以兴隆来形容,但也不至于糟到哪里去,但这些天被王伶的表嫂一闹,每天业绩挂零不说,还让管区警察上门拜访,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案子。
真是太丢人了。
王伶被三双眼一瞪,哀怨地瞟向不远处正在忙的范喜言。
“都是阿范啦!她不多事就好了。”
范晴不以为然道:“错的不是伸张正义的那一个,阿范顶多犯了多舌的毛病,但真正错的是你的表哥,以及你的表嫂。如果今天是你看到你表哥的风流罪证,你会怎样?隐忍不说,然后弄到你表嫂成为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丈夫外遇的可怜人吗?”
王伶摇头:“不至于,但聪明人都要学会明哲保身的道理,我们别当那个揭发的人嘛,看,现下不是被炸成炮灰了?”
“乡愿!”范晴批评了句。
“哪里乡愿了?这世界谁不是自扫门前雪的?尤其是夫妻之间的事,管了只会倒霉,我们可以关心、可以偷偷暗示做妻子的要小心之外,千万别去插手才好。”王伶摊了摊手:“想想这几天来我们损失惨重,就知道多管闲事是千错万错的!”
“你”范晴还有一肚子话可辩。
但周子立阻止她们变身为斗鸡。
“好了,客人那么多,帮忙去吧,为我们之前的亏损努力好过在此制造更多的亏损。”
两人看过去。可不是吗?难得假日还有这么多的客人上门。毕竟她们这边的客户层是上班族,在假日时,商业大楼区顶多有小猫两三只在路边晃,今天什么日子啊,生意这么好,让阿范与两名钟点工读生忙翻了过去。
康柔云吃完最后一口海鲜面,起身笑道:“虽然我们从未期待过赚钱,但看到生意这么好,还是觉得很兴奋,快帮忙吧,钞票正在对我们投诚哩!”啦啦啦踩着梦幻的脚步,彷如倩女幽魂地飘去。
“钱嫂。”王伶与范晴一同唾弃她的背影。然后乖乖地投入服务生的行列。
范喜言过来收盘子,有丝讶异地问:“咦,这么快就散会了?”
周子立慢条斯理地吃完她的餐点,微笑道:“斗嘴这种小事可以延后,先忙完这些人潮再来嗑牙也不迟。”
范喜言点头。沉默了一会,直到收拾完东西才看向周子立。
“我做错了吗?”
周子立扬了下眉。了解她问的。
“没有所谓对错。又不是作奸犯科,哪来这么严厉的批判。”
“可是”
“你觉得你错了吗?”
“并不!但似乎其它人不这么认为。”
“阿范。”周子聊拍她的肩:“觉得自己没错,那就继续保持这种正义感啊,有啥不好?”
范喜言再一次确认:“你不会觉得我始终与这边格格不入吗?”
周子立难得地笑出声:“阿范,相信我,这恐怕跟时代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过一千年,也仍然会有你这样性情的人出世。”
话完,帮忙招呼客人去了。
范喜言闻言一笑。隐约感到不自在的心,终于开始释怀。
或许她是多舌了些,但那些引来的风波,从来不是她的错,她一直是那么认为的。错的是那些做坏事的人,但她却总是被抱怨最多的那一个。
不敢以正义自居,但她厌恶种种谎言或背叛,一旦知晓了,又怎么忍得住?
二十个年头以来,她常因此而挨骂,可却阻止不了下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是啊!多口舌。她承认。
移身入厨房,继续崇拜神奇的水龙头去。
因为与客户讨论得大专心,以至于当杨敦日踏入厌茶的大门之后,才惊觉这间店是他打定主意再不踏入的地方。一次恐怖的经验让他险险得去收惊。
“欢迎光临!”范喜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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