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一群精奇嬷嬷此时才围在莹l身边各忙各的。
康熙在外间听着莹l的动静直嘬牙花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端了杯茶在手里却压根儿忘了喝。
那边,莹l在帐子里只觉得自己的气力都快耗尽了,容嬷嬷一边把参片压在她的舌下,一边道:“娘娘,您可要争气啊!眼瞅着小阿哥就要出来了!”
“我……我……我使不上劲了……”
“哎呀!娘娘!您再加把劲儿,小阿哥的头就出来了……加把劲儿啊……”
莹l心中苦笑:“使劲儿?……我也想啊……可我……累了啊……”
“啊……”莹l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突然安静了下来,康熙脸色灰白,不敢想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精奇嬷嬷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直抖:“奴才们无能,皇上……小阿哥胎位不正……大人孩子,怕是……怕是只能保一个了……”
在外间的人俱是一惊,康熙怒道:“掌嘴!你说的这叫什么昏话!”
那精奇嬷嬷真是下死手般利落的抽了自己十几个嘴巴,最后趴在地上道:“皇上,您得快点儿拿主意啊!再晚……恐怕一个都……都……”
康熙只觉得藻井、地毯和自己周围的一切转成了一个圈儿,这是容嬷嬷从里头出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回道:“皇上,孩子的腿先出来的,是个小阿哥,娘娘说,别管她了,保住小阿哥要紧……”
听着外头带着哨声的北风,上辈子的赫舍里氏和莹l的影子不断地出现在他眼前——总不成,他的皇后又要给他扔下一个地位尊贵的“中宫嫡子”离他而去?难道,活在这一世,能保住他和莹l血脉,却保不住莹l?——两世啊!怎么可能都给自己留下这样的遗憾?怎么可能……再让自己送莹l这个“大行皇后”一场?
康熙饮干了手中那碗已经快要凉了的茶,摔了茶碗在屏风后头怒喝:“你也要给朕留一个儿子就走么?!你是个做娘的人!你也想想!老百姓有句俗话,‘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你就能狠心把他一个奶娃娃扔给朕么?想想闵子骞的芦花衣!你就忍心以后什么人给你儿子穿芦花衣么!”
莹l本来已经是存了一个只要儿子生下来,自己就“听天由命”的念头的。那声“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和“芦花衣”几个字对她来说却似当头棒喝一般。上辈子,胤g十一岁的时候她撒了手,可那时好歹她还养了他十几年。而今自己要真是撑不过这关,岂不是……自己也要走仁孝皇后的老路?
不可能!莹l在心里大叫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劲儿,猛然觉得全身一阵轻松,俄而,一阵响亮的啼哭萦绕在耳边。
“娘娘,娘娘大喜!是个小阿哥!”
康熙听见那声儿啼也不禁双腿一软,倒在自己身后的太师椅上,暗自埋怨这小子能折腾。
“主子!”一个精奇嬷嬷笑得满脸褶子,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奴婢恭贺主子大喜!主子娘娘给又添了个小阿哥!”
康熙只瞧了一眼正盯着他看的儿子,就兴冲冲进了里间,莹l倚在一个大迎枕上,疲惫的脸上也不知是泪是汗,见他过来,无力的笑了笑:“早先还说这孩子不折腾他娘的,这一下倒让他娘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儿呢……若不是您的当头棒喝,我怕真的……”
康熙坐在床边点了点她的头:“看你以后还惯着他?!”
“是啊……可不能惯着了,以后您再管他我都不护着了……”
康熙笑道:“就你这老母鸡性子,这话谁信?!你可仔细看这孩子了?”
一旁的精奇嬷嬷听了这话忙把孩子抱了过来,跪在床前的脚踏上,将他放在了莹l身边,知道他们夫妻有话要说,磕头退了下去。康熙见着那张白里透红混沌未开的小脸儿,忍不住想下手捏捏,刚伸出手去,孩子或许看见他粗糙的手指就有了惧意,小嘴一咧就大声哭了出来。莹l一把拍掉他的手:“看您!别碰我儿子!”
康熙笑着缩回了手,“依你依你,不碰不碰……”
“您这个做阿玛的可想好名字了?不好了,我可是不依的!”
“想好了,想好了!我的管家婆!还没想好你岂不是更要造反了?等孩子过了满月就定名。可满意了?”
莹l疲惫的笑笑:“您都没跟我说叫什么名儿,我上哪儿满意去?”
“永b怎么样?《改并五音类聚》里说,b者,美玉也,而且还是有雕琢之意的美玉。”
莹l脸色苍白的看着他:“怎么我儿子刚生下来您就还惦记着‘雕琢’了?”
“吾家千里驹嘛,不得不想的长远些。你看,用晚膳的时候两只喜鹊唧唧喳喳的叫,朕就说是带喜的,是吉兆。这么一看,果然是先替这混小子给咱们报信儿的。”
莹l笑了笑,看着外头初升的太阳,叹道:“今儿是十月三十了,他晚了半个月,说不定,这孩子就是为了等今天呢……”
两人都没说话,不过心里想的都是:十月三十,这孩子和胤g生辰一样。
过了良久,莹l方才说道:“兴许,这就是缘分呢!是这个孩子,和我的,和咱们的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