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弟妹,我听傅春和说,龙源楼是老五名下的产业?”
吴札库氏笑道:“是。娘娘知道,他是个不干正经差事的,打他那儿论,这龙源楼就是正经差事了。”
“我看老五这么着倒是还不错……嗯,这样,让老五跟底下人问问,这皓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个歌女——我忖着,这事儿断不能就这么算了,必然还有后招的。”
吴札库氏忙点头应了。
莹l这回派的差事,弘昼很喜欢——提了鸟笼走街串巷听故事嘛!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暗想,果然他嫂子比他哥对他好!连派的差事都是他最喜欢的。
不过,溜达了两天,和亲王就觉得自己被他嫂子骗了,这差事!比他哥派给他的都难办!这个硕亲王好歹也是个亲王,怎么就不管管自己这个儿子呢!就这么由着他一天到晚和那个歌女混!这个皓祯再怎么说,过去也是亲王世子,竟然连点儿规矩都不懂!一边外头吹着风,说他要尚主,一边他在外头养一个小歌女,还是个带着孝的小歌女——和亲王不禁有些佩服他了:好小子啊!和着几头儿不耽误啊!至于这个歌女,就算再是个歌女,也该知道点礼义廉耻吧,怎么还在热孝里呢,就爬上了主子的床?何况,她爹还是为了护着她才死的……这女人,人家是“见利忘义”,她这可是连自个儿的爹都忘了!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
终于,在正月月底的一天,小风吹着,小雪飘着,和亲王在俩人的院墙外头领教了一把他哥也听过的小曲儿……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关山万里,无由飞渡,
春去冬来,千山落木,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饶是他再荒唐,也不禁在心底狂骂:这哪有一丁点儿守孝的模样儿!说她不知道守孝吧,这丫头出来进去的都是浑身缟素,面带泪痕,活像谁欠她二百吊似的——分明是居丧的模样。说她知道守孝吧,她爹才咽气儿多久啊,她就在这儿给情郎唱这些个yin词艳曲——分明是存心让她爹死不瞑目啊!
和亲王觉得,这事儿差不多可以捅出来了,一则,他看着这对儿人碍眼;二则,他嫂子那儿眼瞅着还等着信儿呢;三则,那股皓祯要尚主的风儿这几天吹的挺厉害的,实在是应该让大家都看看这个皓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这德行样儿,还想尚主?呸!这皓祯实在太拿自己当盘儿菜了!当然,和亲王不会做出自己亲自上本参他的事儿,给他脸了呢!和亲王只是给几位御史放出了点儿风,御史是言官,这事儿就该他们捅出来。拿着我家发的俸禄,还能不给爷干活儿?——这是和亲王想的。
几道奏折送到养心殿的时候,康熙正拉着弘昼下棋,他是存了心想把这个长歪了的孙儿掰一掰的。顺手拿了一道折子一看,登时气得怒发冲冠,吓得就连当日进去递折子的军机大臣刘统勋都一阵寒颤,和亲王也忙撂了棋子儿跪在地上。
康熙把那几道奏折递给弘昼:“老五,你也看看……让延清也看看……”
弘昼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给了刘统勋,刘统勋接扫了一眼大概就已是脸色沉重。“皇上,此事……此事,事关硕亲王……臣虽不便擅言。但臣以为,此事决不可股息!我朝素重孝道,此事简直是……丧心病狂!”
康熙无力的扶着炕桌,连声叹息:“这就是八旗男儿……这就是朕的八旗男儿啊!让硕亲王立马儿给朕滚进来!”
硕亲王岳礼刚一进宫,康熙一把把那几道奏章扔在了他脸上,岳礼呆呆的看了一遍,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长子啊!先是顶撞皇上,冲撞中宫,现在竟然……竟然……和一个孝期女子无媒苟合。
康熙冷冷的看着岳礼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森然道:“知罪么?”
岳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摘了顶戴花翎,忙不迭的叩头:“知罪!奴才教子不严,奴才知罪!”
康熙冷笑道:“知罪?……到底知不知罪,谁知道呢?就这么个畜生,还敢肖想公主?岳礼,是你疯了?还是他疯了?嗯?”
“奴才……奴才回去一定好好约束……”
“这会子才想起了约束?你养他十几二十年都是干什么的?养儿不教,这天底下竟也有你这样的父亲!”康熙恨恨踱了几步,一口饮尽了炕桌上一碗半温的茶,顺了几口气道,“延清,拟旨。硕亲王岳礼教子无方,降贝勒。以其次子为世子。长子皓祯,不忠不孝,藐视朕躬在先,目无伦常在后,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入关,遇赦不赦!那个歌女……还在乃父孝期就能……赏她一杯酒也罢,一条绫子也罢,赐死!”复又静了静心,温言道,“岳礼,你是亲王嘛,朕也给你脸,也不薄了你,仍是命一个亲王去你府里传旨——老五你为正使,延清为副使,你们一道儿去把这事儿给朕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