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几人听了这个如春蚕吐丝一般媚若无骨的歌声和“愿化杨花”的词句,俱是脸色一变。莹l更是羞红了脸,暗忖:自来这“杨花”便最是无根轻浮之物,所谓杨花水性无凭准——纵然有些离愁别绪以杨花入诗入词的,譬如“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可……可从没见过女儿家以杨花自喻的啊!这岂是正经女人能吟唱的?
尹继善叫过正在添酒重置席的小二,怒道:“刚才不就是她一摇三晃扭过来问爷们儿要不要她唱个曲儿伺候的么,不是把她轰出去了!你们这儿是酒楼还是……”尹继善本想说“是酒楼还是青楼”,一想到有位端坐中宫的“主母”在场,自是不便说出这等话。
小二陪笑道:“爷……这姑娘是硕亲王府皓祯世子爷给领进来的……这……小人也是不好直接过去撵……”
硕亲王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竟会有一个富察家的王爷?康熙沉了脸问道:“这是在哪儿唱的?”
呃……“回……回爷的话,在大堂里……”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底下又是一阵打斗声传来。
阿桂笑道:“你们这店里,今儿倒是热闹的紧呐!把那唱曲儿的姑娘先‘请’出去再说,去吧。”
小二总算是看见一个带了笑脸说话的,迭声应了,出去“请”人。
“傅恒,这个硕亲王世子……你可见过?”
傅恒听见是“硕亲王”世子,心里就是一阵燥,苦笑道:“出了五服的亲戚罢,这孩子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转而向康熙道:“老爷夫人,也累了一上午了,没得让这起子人误了午膳,先用些吧。”
才夹了几筷子菜,就听见下头打斗声儿越来越大,康熙搁了筷子,道:“扎克丹!出去看看!”
扎克丹出去片刻,就领着眼睛上青了一圈儿的小二回来了,小二看见他们面色不虞就哭丧了脸道:“几位爷,小的无能,没办成……还挨了一拳,小的……”才说到这儿,就看见雅座的门被一脚踢开,一个十七八的男子拽着一个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冲了进来,“你们凭什么赶吟霜走?!你们怎么就这么没有同情心!我看你们一个个也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万没想到你们也和那个多隆一样!吟霜她多么美好多么可怜,你们这些人不帮她也就罢了,还要赶她走,不准她在这儿卖唱,你们这不是成心断了他的活路么?!”
傅恒阿桂都是高居军枢之人;尹继善和张若澄均是名门之后,一个是两江总督,一个是礼部侍郎,双双身居高位;剩下的一个曹桓,虽然只是个翰林院的穷学士,也是“天子门生”,几时被人这么排揎过?至于康熙,他是冲龄践阼,更是从没见过这等张口就出言不逊的狂悖之人。当即沉了脸,道:“扎克丹,怎么回事儿?”
扎克丹一躬身:“老爷,这位白姑娘原先在门口唱曲儿‘卖身葬父’,这位皓祯世子爷看不过她在外头受风寒,就给领了进来,这才……”
“外头那么冷,吟霜一个女子,如何受得?”
莹l听见“卖身葬父”心中一阵犹疑,这“白姑娘”的穿戴看起来并没差到那份儿上啊!遂问道:“扎克丹,她卖多少?倒是有些可怜见儿的,一个好好的姑娘竟……”她想说“竟如此抛头露面的”,想想不大妥当,到底没说出口。
扎克丹脸上挂了丝讥讽的笑容:“回夫人的话,这位姑娘自卖自身,要把自己卖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一个奴才罢了,又不是什么行院里的魁首,饶是在座的都是人精,也是第一次见“卖”这个价钱的,康熙笑问曹桓:“你一年年俸多少?”
“回……老爷,八十两。”
张若澄也皱眉道:“一石上白米是九钱五分,这卖身葬父倒卖了个‘五十两’……”
康熙猛的一拍桌子:“给她五十两!爷就当拿这钱买个清静了!”
“!
傅恒掏钱给了白吟霜,不想却被那个浩祯世子一把抢去摔在地上,“你们!你们!!!你们这是对吟霜的羞辱!亵渎!你们怎么可以和多隆一样,亵渎这么美好的女子?!吟霜是仙子,不可以这么亵渎她……”
“呃……老爷……”扎克丹硬着头皮道,“方才,这位世子爷就是和多隆打架的……就是为了,这位,嗯……白姑娘……”
“吟霜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怎么可以被多隆那个杀父仇人买了去!”
小二叹道:“我说世子爷,您可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啊……那天就是您和多隆世子打架,白姑娘去劝架,你们仨闹得一乱,哪知道到底是谁把白老爹从楼梯上撞下来的啊?”
“我是好心好意去救吟霜的!怎么可能像多隆那个纨绔子弟一般!”
众人眼皮俱是一跳,他是纨绔子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康熙皱眉道,“这个多隆是谁?也是个世家子弟?”
“呃……”傅恒想了想,回道,“回老爷,多隆是老直郡王的孙儿,奉恩镇国公弘方的儿子,玉碟上的大名叫做永扬的。”
康熙和莹l对视一眼:老直郡王?这!这是胤|的孙儿!
莹l这才上下打量了下这位“白姑娘”,但见她穿着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细眉细眼,一头青丝梳着公主髻,插着一支珠钗,那几粒珠子倒真是圆润精致。再加上那副似是含泪的面孔,虽有袅娜之姿,却隐隐带了媚态,与令嫔又是有个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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