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旧骨新谭（下

    应由煤渣和沥青所平铺的大道，此刻正洒满了森森的碎骨，如象牙般精致的白骨垒起高耸的钟楼，搭成烟囱的骨塔则被黑烟往来进出，擦得表面乌黑一团。

    泰晤士河里流淌着秽浊的黑血，分开血波驶于其上的是腐朽如幽灵船一般的舰只，血色的烟波里，半骸半羽的灰燕自下界高飞而上，小巧而皱缩的内脏在空荡荡的腹腔中激烈摇晃，没入云间。

    维洛利兹置身在鸟群之中，双手感觉不到丝毫缚风阵列带来的滞涩感。

    不太可能是主动关闭的，在缚风之中，拥有鸟类拟态的查拉图对气流的理解更加深刻，维洛利兹不相信对方会放弃这样的优势。

    那么答案就简单了，要么，自己只是跌出了一层梦境之中的梦境，而这一层拟真世界的构造者，是飞速成长到之前千百倍强度的查拉图。

    让维洛利兹面对这个现实，还不如让祂去面对已知世界中所有危险而混乱的邪神。因此祂飞速地把这个可能性抛到一边。

    要么，自己落入了别的陷阱，这玩意既混杂着令人头疼的真实之力，掺入了来自查拉图本人的恐惧，但不能掩盖其中的……

    熟悉的味道。

    是这样么，被困在梦中的时间看来不短，让他们有机会展开一个针对自己而特化过的诡域。

    维洛利兹喃喃地说道：“是这样啊，是这样啊！恃暴食人的终究要被人所吃，这就是斯利古德的宿命啊。”

    祂叠着手，习惯性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个诡域确实是由Lord所赐没错，可【白骨御座】的新主人啊，你以为凭借着这个，就能打破惯例，成为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二位敌人吗？”

    “她当然可以。”查拉图依然浮现在祂面前，犹如附骨的钢钉，受诅的鬼灵一般挥之不去。而他脸上自信的笑容更是让维洛利兹有种作呕的感觉。

    是啊，梦境只是用来恐吓的，特意留下离开梦境的通道，才是一个让自己主动闯入这个诡域的诱饵，想来只有在这里，你们才能真正地杀了我。

    可是信任，是对我而言最脆弱的东西，维洛利兹阴恻恻地笑着，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爱恋和信任都不永恒。

    要将一个人的念头分成两部分不难，但是这个能力已经在查拉图身上作用了太久，让后者几乎都要生出一种抗性，但这时候一旦出现第二个人，再分离出他的念头就会轻松许多。

    “那就出来吧，女孩。”祂坦然说道：“想要用这个诡域杀掉我，你得出现在我们能互相观察的地方。”

    骨烟囱的黑烟飘摇了一阵，似乎南风正将它吹向空中的对峙者们，而后从纯黑的烟气中分出一缕，斯黛拉的身影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其中。

    “欢迎来到【白骨雾都】，维洛利兹先生。”她极尽优雅地说道，抚弄了一下黑长裙上的骷髅坠饰。

    而后又无礼地伸出食指，对着祂向地面指去：“可你比这些该死的骨头还要肮脏千倍，我还没想好该把你的尸体丢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