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对茶没有什么偏好,随便表哥拿主意。
李从武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离水人久闻归雁楼的大名,他试着问了句:“听说你们这里有一道‘将军茶’?”
伙计恭敬地回答:“是用白州的红茶加丹桂白菊一同煮沸,煮茶的水取自城南金钩河上游,客官,您知道金钩河流经纪将军的庄子……”
文笙挥了下手,打断那伙计滔滔不绝的介绍:“就它吧。”
伙计应了一声,见她没有别的吩咐,退下去伺候茶水。
文笙不让那伙计多话,是因为隔壁的白少爷白麟远已经不耐烦了,虽然方才那边只是冷不丁响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但文笙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烦躁之意。
文笙想若换了自己想安安静静地做点什么事情,偏有人在边上不停呱噪,她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好心绪。
这时候整个归雁楼三楼也只有他们两帮客人。
文笙站起身,凑到屏风近前,悄悄透过屏风的缝隙往隔壁窥探。
李从武跟过来,他着实是佩服表妹胆子大,索性有样学样,也趴下来找了个位置偷看。
却见隔壁窗户开着,临窗摆着长条桌案,上面乱糟糟放满了笔墨笔砚,一个人站在桌旁,穿了件雪青色的罩衣,腰系深色丝绦,看背影长身玉立,能做这个打扮年纪不会太大,不用猜必定是那位画痴白少爷。
李从武暗自咬牙,听说他日日在这里偷画美人,原来竟是真的!
文笙已经看清楚了,瞥眼见表哥在旁咬牙切齿,不由好笑,拽了下他的衣襟,示意他回去坐好,外边伙计送茶来了。
李从武打发伙计离开,斟了杯茶,亲手送到表妹跟前。
这“将军茶”不便宜,杯子里橙红色的茶水色泽浓郁,雪白金黄的菊桂个头小小,在水中不停打着旋儿,衬得十分好看。
李从武悄声道:“好了,人也看到了,等喝了茶咱们便回家去吧。”
文笙将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托着额头,以一个十分悠闲自在的姿势斜靠在那里,抬眼冲李从武笑笑,突然幽幽叹了口气,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道:“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像样的画呢,谁知坊间传闻不可信,今日这归雁楼算是白来了,罢了,试试这将军茶吧,说不定也是徒有虚名。”
文笙一直特意压着嗓子说话,声音不大,但隔壁的白麟远不过隔着一道屏风,绝对会听得真真切切。
李从武吓了一跳,表妹无缘无故去得罪白典史的儿子,这是想做什么?都说那位白少爷性情古怪,谁知道他听了表妹这番赤/裸裸打脸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他急得连连使眼色:“那画画得多好……”
文笙轻笑一声,没有接话,而是顾左右而言它:“咱们走吧!”
李从武松了口气,站起身:“噢,好。”
他巴不得赶紧走,只要出了归雁楼,白少爷纵想报复也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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