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记起高二生日那天,在包厢里,左嘉石跟周越凯说的那句“养成系”。
这些年来,周越凯一直在把她往他预想的方向带领,估计,他挺享受这个过程,挺有成就感的吧。
柯曼收回手,抱着臂,越过她往另一侧走,“以前听他提到过。”
戚烟跟上她,迫切想问个清楚,偏又惶惶不安,“他说了什么?”
柯曼:“他跟他叔叔相爱相杀,小时候总爱拿自己跟他叔叔作比较。”
“他叔叔是在MIT毕业的。”
“嗯,我以前还以为,阿凯高三毕业就会出国的,但他没有。”
而是留在国内,去了A大。
因为她梦想考上A大美院。戚烟咬着下唇,眼眸低落地垂着。
“可能他已经想开了,决定放弃跟他叔叔的较量了吧。”柯曼说。
戚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也有自己理想的院校。”不仅仅是因为跟叔叔的较量。
就是因为实在不甘心彻底放弃理想院校,所以周越凯迟迟没有清空MIT的相关内容,所以面对她的发问,他给不出答案。
这条路走到一半,两人撞见了左嘉石跟周泽已。
他们明显刚出去抽过烟,身上的烟味还没散干净。
时间差不多了,来这一趟的目的也达到了,柯曼还有别的约,周泽已也有事要办,左嘉石跟戚烟送他们去停车场。
目送车子驶远,戚烟一个激灵,豁然开朗。
先前周越凯花一百万美金买画,说什么卖左嘉石一个人情。
那么,左嘉石是怎么还人情的呢?
他听从周越凯的安排,把柯曼和周泽已叫到画展,让她跟周越凯家里人见面,还让她给柯曼画肖像,拉拢她们的感情。
除此之外,他估计还没少帮她在周越凯家人面前说好话。
至于左嘉石,他本人肯定也在打着算盘。
利益与利益层层嵌套。周越凯跟左嘉石从来都是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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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烟惦记着MIT的事,等周越凯来接她吃晚饭的这段时间里,魂不守舍的。
傍晚时分,周越凯开着辆黑色的大牛过来接她。
戚烟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坐上副驾。
安全带一系,她把束在高马尾上的发圈一摘,随手丢在中控台上。
长发散落,头皮被拉扯久了,有点疼,戚烟抚顺头发,周越凯问她:“感觉怎样?”
“哪方面?”
“各个方面。”
车篷大敞,自然风吹进来,拂动发丝,戚烟仰起头,入眼是美不胜收的晚霞。
斜阳晚照,弯月初升,繁星影影绰绰。
“阿姨很温柔,还说,以后要是我们有了孩子,可千万别交给她带。”戚烟笑出声来,“光是带你这一个,就叫她头疼得不行。”
“我?”周越凯腆着脸自夸,“我还是比较让人省心的。”
戚烟撇嘴,“是啦,不像我,那么让人不放心。”
回顾她的过往,课上跟老师顶嘴,害全班同学罚抄,此外还有很多很多,没什么亲近的人乐意看管她,就只有周越凯愿意耐着性子哄她。
她那么喜欢他,那么依赖他,每时每刻都希望他能陪伴在她身边。
但是……
“周越凯,其实我现在很快乐。”戚烟说,眼睛被风吹得有点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心满意足。你说你从小到大都过得很顺利,想要什么都能得偿所愿。我多么希望,你永远都能得偿所愿。”
“周越凯,”她闭上眼,“什么时候,我们去爬山看日出吧。”
周越凯顿了一段时间,才嗓音沙哑地问:“怎么突然想去爬山看日出?”
她缓过情绪来,娇憨道:“你都陪张芷荷看过日出了,怎么就不能陪我看一次?”
哪壶不开提哪壶,周越凯应她:“行,你定日子,我随时奉陪。”
这一天延宕许久,拖到戚烟感觉再拖不下去了,才跟周越凯定下日子。
当晚,吃过晚饭后,周越凯载她去山下的酒店。
他们休息至凌晨三点。
周越凯叫醒她,两人穿戴整齐,出发去爬山。
夜里天黑,风大。
一根根纵横交错的枝丫指着天空,抬起头,是璀璨明亮的星,以及一轮掩在薄云后的皎月。
周越凯拉扯她,搀扶她,从山脚,到山顶。
每一步,都要付出时间和精力。
汗水打湿衣服,风一吹,湿湿冷冷地贴着肌肤。
好不容易才来到山顶。
明明他们那么不容易才攀登到山顶。
云海翻涌,沉眠的世界匍匐在他们脚下。
天边隐约泄出一线霞光。
周越凯找到一块大石头,大喇喇地敞着两条腿坐着,低头取出包里的一支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戚烟接住,抿了一口。
“快日出了。”周越凯说,伸手拉她,“你要不要也坐会儿。”
“嗯。”她累到不想说话,双腿有点发软,乖乖被他拉着,坐进他怀里。
他的身体很暖和。
甘甜的清水滋润干渴的嗓子,这种感觉也很舒服。
戚烟懒靠他的胸膛,目不转睛地看着东方那一线光芒暴涨,刹那间,天空乍亮。
一轮金灿灿的太阳从地平线喷薄而出,照耀世间万物。
她沐浴在温柔和煦的晨曦里,生命好似在这一瞬得到了救赎,也终于结束了漫漫黑夜的煎熬。
“周越凯,”她平静地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