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了不得了,陈家姑娘已经要来吃我了,更是不敢做鱼了。”林黛玉笑道,“今个席上备了鲥鱼,妹妹多用些。”
“这天里头哪里来的鲥鱼,好生稀奇。”众人皆奇,到了开宴,桌上菜色大多同菊花有关,又有精制的枸杞菊花酒,白菊花酒,衬着里头外头好些菊花,都觉有趣。
夫人那桌还有说笑敬酒的,里头小姐们却是秉承食不言,偶尔轻声说个什么,除了身边人,旁人都听不见。
陈芸芸悄声对林黛玉道,“好容易见你一回,竟这样拘束,好没意思。”
赵丽也点头,她素喜作诗,也跟着道,“瞧见这些个菊花,还想着同陶公学学采菊东篱下呢。”
林黛玉每日自己弹琴看书也觉孤单,便道,“这有何难,等我回了太太,过几日请你们来做客就是。”
一干小姐都喜道,“那就在家等林姐姐的帖子了。”
赵颖年纪小,联句都是姐姐替她,只是对桌上菜色感兴趣,正中摆着一道菊花锅,汤头雪白,鱼片鲜美,又不失菊花香气,不由吃了许多。
赵丽轻轻推了她一把,“怎生一锅子半锅竟都给你吃了,好生无礼。”
林黛玉知道她是怕桌上其他人嫌弃赵颖,她先说了,旁人便不好再说,便道,“人总是喜好不同的,你喜欢菊花诗,赵二妹妹喜欢菊花锅,这有什么好说的,也没有半锅子的,她这点大,哪里吃得下。”
赵颖一撅嘴,“就是,偏姐姐来说我。”
“倒是我的错了?”赵丽白她一眼,“小没良心的。”
陈芸芸吃得心不在焉,有一筷没一筷的动着,林黛玉关切问道,“可是不合胃口?想吃什么,现下吩咐也来得及。”
“我在想胖胖呢。”陈芸芸道,“也不知胖了没有。”
恰好鲥鱼蒸完上了桌,林黛玉让雪雁给陈芸芸布了一块鱼肉,“还是吃鱼吧,小心些刺,胖胖纵是胖了,也不给你吃。”
陈芸芸吐吐舌,去尝那鲥鱼,忽捂着嘴作痛苦状,一桌子人都以为她卡了鱼刺,林黛玉急道,“快些去醋来,让我瞧瞧卡哪里了?”
“骗你们的呢。”陈芸芸一摊手,笑得灿烂。
林黛玉抬手给她一下,“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好好吃饭,再来吓唬人,看我理你不理。”
其余几位同林黛玉都不如她们三个熟识,只是看她席上照顾周全,说话得体又有趣,很是有好感,便生了亲近之意,都让她下帖子千万别忘了自己。
明萱背地里同容嬷嬷道,“我就说黛玉聪明吧,这些个姑娘家,没有不服她的,哪里用得着教。”
“姑娘家聪明是一回事,可做了当家主母哪里是聪明就行的。”容嬷嬷道,“说句不当讲的,太太当年不聪明?还不是着了王妃的道。”
明萱也不避讳从前之事,“我哪里能同她比,她是嫡出长女,哪个也不能小瞧她。只是嬷嬷说的很是,女儿家的总是命苦些,一步不好再金贵也得打在土里,你只瞧前儿那位范小姐就是了。”
容嬷嬷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太太何不放手让大小姐也管些事,总比光说来的清楚。”
明萱一拍手,“大善大善,让她管着,我也能躲个懒不是。包子醒了没?抱来让我亲亲。”
她一向小包子、包子、包包混叫,有回捏着儿子脸也道“叫团子也不错。”
林黛玉就一本正经的道,“太太连下一个的乳名都想好了,再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就叫小团子。”
明萱心道你爹不知道生不生得出来,转移话题道,“你爹喊你玉儿,小时候乳名也叫这个吗?”
林黛玉想了一回道,“家里头都喊这个来着,倒是外祖母家姐妹玩笑时给我取了个字叫颦颦,不过除开宝姐姐,别人都不叫。”
原是贾宝玉取的,只是贾宝玉是外男,不好拿出来说嘴,便用了玩笑代过。
明萱心里头直骂贾家没规矩,“这个什么宝姐姐好生没礼,一样平辈的,哪里轮得到她取字,好在没叫开,这两个字不好,很不好,倒有几分平生未展眉的味道。”
“又不知该为谁终夜长开眼呢。”
明萱忙捂了她的嘴道,“嘘嘘,还好容嬷嬷不在,她最是忌讳这些个诗的,都怪我招的你。就同这颦颦二字,有的字句不是你这样年纪的姑娘该说的,就是往后,我也盼你莫要有此感触呢。”
林黛玉道,“我只是看这悲怀诗觉得感慨……”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明萱道,“你还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呢,到了真愁的时候,怕是一句诗都想不起来了。”
若无这点开朗,明萱断不活到今天,但凡换了柔弱些的,遇到这些流言蜚语,一索子就吊死了,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也只有她这样命运多舛,说出来才让人觉得信服,林黛玉想了一回,觉着往日伤春悲秋,都不及太太当年艰难,唯有丧母一事难以宽解,每每做些诗句感怀亡母,又因昔日宜霜说起,甚少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