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此事不可!天子当以天下为心,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锦衣卫充当礼仪陈列,便已足用。若是倚之为爪牙耳目,必欲锋锐,则……”
说到这里,熊奋渭看见皇帝射向他的视线越来越冰冷,甚至带着点杀意。
而且两侧护卫的锦衣卫校尉也向他怒目而视,跃跃欲动。
熊奋渭隐隐感到背脊上生出一股寒气。
他顿时停住了话头。
这情形不对啊。
皇帝似乎对他起了杀心。
这怎么回事情?
这一件小事上的议论,至于么?
难道皇帝不要名声了?
他一瞬间,心思急速转动起来。
要不要赌一把。
继续顶撞下去,皇帝若是不敢下辣手。
能获取一个直言敢谏的名声,也讨好了现任的锦衣卫高官。
这对以后的发展是一个极大的政治资本。
但要是赌输了,轻则当场廷杖,重则可能丧命。
他又转动眼珠,瞥了一下周围。
不对!
周围的这些锦衣卫校尉面生得很,大朝会都没见过。
而且从他们的表情神态看,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
对在场的锦衣卫众高官,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情形来看,皇帝分明已经是另外培养了一批自己的锦衣卫势力。
这事情,皇帝是下定决心要做的。
熊奋渭额头冒出冷汗,自己刚才有些莽撞了。
朱由检见他忽然不说下去了,还眼珠子转来转去,心中又是厌恶,又是不耐烦。
刚才听见熊奋渭的反对意见,朱由检心中确实冒出把熊奋渭立刻拿下杖杀的念头。
如果熊奋渭带领兵科给事中们,群起反对整顿锦衣卫之事,那他也只有采取强硬手段,杀人立威,强行推进。
但这么做,势必会凭空增加许多阻力,招来许多骂名。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采用。
他压制住自己对眼前这人的反感,冷冷道:
“则什么?汝怎么不说了?”
“则……,则……”熊奋渭吃吃艾艾了两句,忽然改口道:
“然如今天下多事,正是用兵之时。陛下要整顿军备,以锦衣卫为表率,任人唯贤,不拘资格,此亦不失为正理。
“臣乃愚戆之人,此中利害得失,非臣骤然间所能辨析。陛下不妨听听其他给事中之见是如何?”
熊奋渭匆忙之中,终于决定不要当这个出头鸟了,把皮球踢给了手下的给事中们。
朱由检点点头。
这个滑头!
就让他先滑这一把。
朱由检把目光射向董承业、虞廷陛、林正亨、许誉卿、张国维、余昌祚等人。
董承业、虞廷陛、林正亨三人商议了片刻之后,齐声说道:
“臣等对陛下整顿锦衣卫举措没有意见”
张国维、余昌祚两人也跟着说道:“臣附议”
给事中里只有许誉卿一人还没说话。
这许誉卿是个狷介人物。
他既对袁崇焕质疑冷嘲,又对毛文龙找茬挑刺,还上疏建议要严刑惩治官员将领。
所以朱由检倒也摸不准他究竟会采取什么态度。
“臣以为本当如此。”许誉卿沉吟片刻后,只说了简短一句。
许誉卿的态度出乎朱由检的意料。
非常干脆利落的赞同。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
看见与会文官都已经同意,参与会议的锦衣卫高官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