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近前她也知道,这张纸废了。
“什么事。”萧信没回头,沉声问。
许融顿了顿:“——我借一下笔墨。”
萧信没出声,把那张纸揉了,然后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
过程看上去很正常,唯一的问题是,许融进去的时候,始终没与他目光触到,等她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了,感觉后脑勺有点灼热。
据科学研究,人的目光是有磁场的,所以即使是背后的注视也可以被感知到,她现在就感觉被这种“场”笼罩。
……不是吧。
都几天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恢复。
早知她不过来了,磨个墨费点功夫,总不用被监工盯着。
手一颤,她歪出一个大墨团来,也废了一张纸。
她默默地揉掉,重新扯过一张纸来。这张终于没出问题,就是因为写时有压力,导致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字更丑了三分。
“你——”
许融一惊转头,手下意识一用力,才写好的字纸哗啦给她扯成了两半。
她对着发愣:“……”
萧信走至她身边,随手扯过新的一张纸来,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去拿她的笔,许融不觉捏紧,萧信低声道:“松手,给我。”
“……哦。”许融连忙松开。
萧信重蘸了墨,笔走龙蛇飞快照着她废掉的纸抄了一份,递给她。
许融抿了下唇,接过来,道:“二公子,多谢你。”
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没来由的干涩。
“你要出门吗?”萧信才问她。
他这一句问出来,之前那种“场”就破掉,一切又都正常起来了,许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嗯,罗二姑娘邀我。二公子,你——”她想了下,征求他的意见,“快八月了,你时间紧,就不用去了吧?”
萧信点头:“嗯。”
许融站起身来,余光悄悄瞄他一眼——他这样看起来又好像没事了,不过她也不敢多说话了,力图自然地出去。
……
七月初十就在五天后,很快到了,许融提前去跟萧夫人说了,萧夫人其实也收到了帖子,是来自诚安伯府层面的,这种一般是广发帖,差不多门第的人家都会收到,去不去就各由各家了,关系如果不怎么样,通常由管家备份礼过去就算了。
萧夫人就不打算去。
她没兴趣跟罗家这种外戚新贵应酬。
但她倒也没阻止许融,许融跟这种层次的人家来往碍不着她的事,她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萧夫人都不去,萧侯爷自然更不去,常姝音怀着孕,也不适合出门,许融本来以为这趟只是她一个人了,心情放松地选好了两样贺礼,等到当日去往二门外坐车。
走至半途,红榴啪啪啪跑了过来。
“二奶奶,我、我哥哥说——”
许融停下脚步,叫她:“不急,慢慢说。”又问,“怎么了,没有车了吗?那去外面租一辆。”
这类里外传话的事都是红榴在做,她哥哥在外院,比旁人做起来方便,一大早就是她传了话给哥哥去车马房要车出门。
红榴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有车,但是——”她喘了口气,“世子今天也要出门,我哥哥看见他的小厮来要车,顺便问了一下,他也要去诚安伯府!”
长兴侯府离着皇城不远,萧伦平时出门都是骑马,他要车,那就是有别的行程,所以红榴哥哥多嘴问了一句。
没想到问出这个结果。
许融愣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这绝不是萧夫人的安排,寻常大伯子和弟媳妇都不适合这么一道去同一家做客了,何况她与萧伦,萧夫人不会粗心到这种地步。
她每日请安,也从没听萧夫人提起过。
这只能也活脱是萧侯爷的手笔——在权利上嗅觉灵敏,在内宅事务上缺根筋。
诚安伯府毕竟是太子的岳家,萧侯爷想跟太子靠近,不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他掌兵权不适合亲去,萧伦只是个亲卫镇抚,去一去就不那么显眼,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见太子亲至——当然这得太子对太子妃情谊够重,对岳家爱屋及乌,且还正好得闲才好。
那些后续的事暂且不去说它,许融当下迫切面临到了一个问题。
“二奶奶,我们还去吗?”白芙迟疑地问。
许融毫不犹豫:“去。”
这不需考虑,是萧伦对不起“她”,她凭什么让步萧伦,笑话。
“那我去请二公子。”白芙得了答案,就要转身,这一局要解也容易,让萧信同去便是。
他们夫妻一体,与萧伦那边就没有关系了。
许融抬手道:“慢着。”
她有点头疼,这也就是问题所在了。
其实明面上看,又经过了几天过渡,萧信已经没什么了。
但这个“没什么”是建立在彼此心照不宣的回避、躲闪——甚至也许是克制上。
最后一个情绪专属于萧信。
“二奶奶?”白芙疑惑叫她,“二奶奶怕耽误二公子读书吗?那我们跟罗二姑娘说一声,早去早回就是了。”
许融犹豫。
有这样简单就好了。
白芙渐渐看出来她的意思了,担心道:“二奶奶,你不会不想带二公子吧?那不行的,二公子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介意着。我上次没来得及说,那个官上加官的砚台,听说就是世子选的,所以他不许放在我们这边。红榴,你说是不是?”
红榴大力点头:“我听见有姐姐说了,说世子问二公子,砚台好不好用,二公子直接说找不到了,不知道。”
许融:“……”
所以说,她更头疼了啊。
请或不请他同去,都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融姐迟钝但不傻,是有感觉的,但是——
#只要我睡得够真,谁都叫不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