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燃神态自然, 并没有被威胁的紧张,笑容温文尔雅, 透露着一股脆弱:“你说我羽家做过亏心事, 就做过亏心事么?”
二虎厉声说:“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怕我把事情抖落出去?”
羽燃淡淡的说:“姑且不说什么事情,整个水镇有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坑蒙拐骗,什么样的肮脏手段没有用过?你说出去的话, 就像是屎, 恶臭无比,谁会相信?”
“你!”
二虎显然被激怒了,一把揪住羽燃的衣领子。
羽燃行动不便,被他拽的提起了一些,仍然十分淡然的看着他:“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像你这样的人……”羽燃微微一笑:“我羽家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死了这条心吧。”
二虎气的呼呼喘粗气, 随即冷笑一声:“好啊, 不给钱,我听说了, 你们羽家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不给钱没关系, 我看你……这模样也不错,细皮嫩肉的,我去城里的时候, 瞧他们有钱人还玩男人呢,羽少爷要不然陪我玩玩,我就把你们家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羽燃皱了皱眉,脸色终于有些变化,嫌弃的打量了一眼二虎。
二虎笑着说:“没事,我不嫌弃你是个瘸子。”
就听门外一声轻呼,二虎竟然把羽燃从轮椅上提了出去,“嘭”一下扔在地上。
羽燃腿脚不方便,根本爬不起来,二虎“哈哈”一笑,特别的特意,摩拳擦掌的说:“怎么了,你不是挺猖狂的么?你们羽家就一个老不死的,还有一个火浣,他们如今都不在,我看你一个瘸子,还怎么猖狂?”
万俟林木只是想好好儿的吃点桂花米糕,哪知道遇到了这种事情。
他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随手一丢。
“啊呀!”
二虎突然大喊一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哪个兔崽子!?”
咕噜!
有东西从窗户丢出来,砸在二虎的后脑上,“咕噜噜”滚在地上,低头一看……
竟然是一块桂花米糕!
已经砸烂了,散在地上。
万俟林木趴在打开的厨房窗户上,笑着对外面的二虎说:“都什么年代了,脑残剧都不像你这么演了。”
二虎被打了一下,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原来厨房里这么多人。
他也不敢来横的,赶紧爬起来:“你们等着,等着……你们都是和羽家一伙的!”
他说着,赶紧扭头就跑。
万俟林木见他跑了,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羽燃跌在的地上,扒着轮椅,试了几次,但是都没能爬上轮椅,反而差点将轮椅弄翻。
万俟林木赶紧一把稳住轮椅,打算来一场“英雄救美”,结果……
“嘶!”步伐太大,疼的一个激灵,脸色差点都变了。
罗参轻笑了一声,万俟林木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
万俟林木扶着羽燃坐上轮椅,笑着说:“看来羽先生的感冒,是好了?”
羽燃今天不谈生意,羽伯之前说了,是因为羽燃感冒了,所以不能谈生意。
不过现在看来,并非是什么感冒发烧,而是因为不想谈生意。
估摸着是昨天的投影事件,让羽燃没有心情谈生意。
羽燃笑了笑,脸上也不见什么尴尬:“多谢关心,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万俟林木微笑:“没有大事就好。”
羽燃说:“多谢各位刚才帮忙,晚上还有我羽家的祭祀活动,还请各位赏光。”
他说着,又说:“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各位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羽伯就是,大家不必客气。”
羽燃转着轮椅,很快离开了天井,往后堂而去。
万俟林木盯着羽燃的背影,摸着下巴说:“二虎手里到底有什么羽家的把柄?和那天的投影有关系?”
“要不然……”万俟林木说:“我们把二虎找过来,问一问,你觉得怎么样?”
罗参挑眉说:“你不怕他敲诈你?”
万俟林木冷笑:“敲诈我?那我就让罗三爷敲他的骨头。”
罗参:“……”木木现在越发的知道,什么叫做仗势欺人了。
金缕认真的咬着手里的桂花米糕,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这米糕真好吃,自己还能吃两盘子。
二虎刚走,罗参和万俟林木准备去追人,金缕就一个人席卷了厨房里所有的米糕,然后准备回去。
金缕走到客房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有人,似乎在踱步,走来走去的,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绝对是大金。
金缕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把米糕的渣子全都抹下去,然后一脸漠然的推开客房大门。
大金听见开门声,立刻回头,大步走过来:“小金,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房间里,我还以为你丢了。”
金缕心说,偷吃去了。
但是绝对不能告诉主人,因为主人嫌弃自己胖,要知道自己偷吃了厨房里所有的米糕,肯定会不要自己,换一只海虫养的。
于是金缕顶着一张冷漠的脸,消极抵抗,在桌子边坐下来。
大金见他这几天总是不吃饭,水米不进的,其实心里也怪心疼的,特意拿了一些零食过来,都是金缕以前喜欢吃的。
薯片、乖乖、鱼皮花生、开心果等等……
大金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说:“小金,你饿不饿?”
金缕瞥了一眼零食袋子,他之前的确很饿,不过刚刚在厨房吃了所有的桂花米糕,所以现在不饿了,反而有点撑。
金缕一贯面瘫着一张威严的面容,“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零食,实在吃不动了,所以眼神也没什么变化,仍然冷冷的。
大金一看,小金怕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赶紧说:“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让你减肥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行不行?”
大金心想,算了,反正小金也不是真正的海虫,他如果喜欢吃零食,就让他吃零食吧,毕竟自己和小金相依为命,小金对于大金来说,已经不只是一只海虫,或者一只烛龙这么浅显,更像是……
金缕一听,冷漠的面容稍微松动了一些,看向大金:“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金笑着说:“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生气了。”
金缕一听,双目盯着大金,慢慢靠拢过去,一点点的凑过去,慢慢逼近。
大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直到靠在墙面的柜子上。
咚!
已经无路可退。
金缕眯着眼睛,慢慢低下头来,唇角漾开一丝冷酷且苏气冲天的笑容,在大金耳边,用沙哑的嗓音说:“那我想吃你……”
吃……
吃……
大金的心脏莫名跳动了一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吃什么……
这种台词,好像只有在小言剧里才能听到,莫名羞耻。
然而金缕的面容俊美,透露着一股不可逼视的清高与冷漠,说话的嗓音沙哑又低沉,莫名没有什么违和感。
大金“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只觉有些口干舌燥……
就听金缕大喘气继续说:“的……血。”
大金:“……”
原来是金缕说话还不是很顺当,他原本想说的是吃大金的血。
金缕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巧克力、橘子糖和大金的血液。
大金一听,重重的松了口气,拍着自己胸口,哈哈傻笑了一声:“这、这样啊……我就说……”
金缕冷漠的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大金,不知道大金在庆幸什么。
也不知道……
大金在失落什么。
万俟林木和罗参去追二虎,不过并没有追上。
他们来到羽家门口,正巧遇到了忙络的羽伯。
羽伯奇怪的说:“二虎?”
撸胳膊挽袖子,羽伯嫌弃的说:“那小子竟然又来了?在哪里,老头子今天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万俟林木说:“他刚才走了,羽伯您没看见他?”
羽伯摇头说:“没看到,我刚才一直在这边忙叨,并没有看到有人经过。”
羽家虽然特别大,曲径通幽,但是出门的路只有这一条,这条路通向水路,经过水路乘船,才能达到其他地方。
羽家和水镇是隔绝开的,如果不走这条路,就无法离开羽家。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但是那条路并不能离开羽家,而是通向羽家的后山。
后山是祭祖的地方,羽家的祠堂还有坟冢,都在那一片,今日的火浣节活动,也会在后山举行。
万俟林木心说,难道二虎没有离开羽家?
这么大一个家,只有老头子羽伯,和一个不会说话的火浣来打理,确实太强人所难了。
天色彻底黑透的时候,羽家的火浣节正式开始。
羽家是水镇最大的“豪门”,从很久很久之前,羽家就扎根在水镇,也是水镇最古老的一户。
羽家的火浣节,水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参加。
平日里羽家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今日却不一样,天黑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来到羽家,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万俟林木在房间里懒了一会儿,罗参给他准备好衣服:“起来了,一会儿就该去后山,天黑山里肯定凉,多加点衣服。”
万俟林木懒洋洋的伸着胳膊,罗参立刻勤勤恳恳的过来给万俟林木套上外衣。
两个人准备好,走出客房,白先生已经在等了。
当然,还有狗皮膏药一样的吴医生。
吴医生绕在白先生身边,转来转去:“白先生,天气冷,要不要加一件衣服,我那里有大衣,白先生你等等,要不然我去给你拿来?”
白先生立刻说:“不……”用了。
吴医生不等他说完,立刻颠颠的回头跑去客房拿衣服。
白先生:“……”
万俟林木大爷一样走出来,白先生立刻走过去,围着万俟林木绕了两圈。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心说白先生不会看出有什么不同吧?
自己只是和罗参那个啥了而已,又没什么本质变化。
白先生围着他走了两圈,还嗅了嗅鼻子:“你……”
万俟林木赶紧说:“我怎么了?你看时间都晚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白先生不听他打岔,在这个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按在万俟林木的脖子上。
“嘶——”万俟林木疼的一个激灵,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脖子,但是不用看都知道,一碰这么疼,肯定是罗参的狗牙印!
罗参其实早就看见了,万俟林木的脖子上有一个红色的痕迹,是自己留下来的。
但他一直没有提醒万俟林木遮挡,这也是罗三爷的“虚荣心”作祟,恨不能昭告天下,万俟林木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人。
万俟林木根本没有发现,带着明晃晃的幌子,一直晃来晃去。
白先生刚想要说什么,自己还没有允许,儿子已经被牛啃了!
就在这时候,吴医生却已经拿了衣服跑回来:“白先生,衣服来了!我把衣服拿来了!”
白先生头疼不已,也顾不上教导万俟林木了,赶紧埋头就走,想要把吴医生甩开。
“哎!白先生,你等等我啊!”
“白先生,一起走吧!”
“衣服衣服!你把外套先穿上,会着凉的!”
万俟林木:“……”恶人自有恶人磨!
众人从羽家的后门出去,来到羽家的后山。
后山荒凉的厉害,但是因为今天有祭祖的活动,所以早已经打理过了,杂草也除了,只剩下这阴森森的气息,怎么也除不掉。
走五分钟,就能看到羽家的祠堂。
祠堂古色古香,灰色的墙面,与潮湿苔藓的绿色连绵成一片,无边的白色灯笼夹道两侧,将整个祠堂小路,打造成了一片白色的火海。
沙沙——
宾客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渐渐有了人气,一群人聚集在祠堂门口,谈天说地,看来都是水镇参加活动的人。
羽伯负责招待贵客,看到他们过来,连忙走过去笑着说:“各位,请随我先坐一坐吧,一会儿活动开始,我家少爷就会出来招待各位。”
祠堂前面,设有露天的席位,众人落座在席位见,桌上摆着各种点心,还有酱鸭。
桂花米糕和酱鸭。
万俟林木的目光一溜儿,因为投影的阴影还没有驱散,所以看到酱鸭,总是有不太好的联想,联想到蹦出火人的大酱缸,因此万俟林木还是选择了米糕。
金缕刚才吃撑了,但是一会儿工夫,消化功能太好,又不觉得撑了,可以再吃一点儿。
金缕咬了一口桂花米糕,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的主人,立刻把自己咬了一口的米糕递到大金面前。
大金一愣,米糕上有一个牙印,好像弯弯的月牙,这可是金缕咬过的。
虽然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吃东西,大金也经常给小金“打扫战场”,吃他的剩儿。
可是……
如今金缕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太……
太亲密了?
金缕可不觉得,见大金不吃,就又走过去一点,用大拇指轻轻的研磨着大金的下唇,一定要让他张嘴。
还用沙哑的嗓音说:“吃、好吃。”
大金吓了一跳,赶紧张开嘴,金缕就把米糕放进他口中。
香甜的桂花滋味儿,筋道又软糯的口感,慢慢的绵延化开,说不出来的甜蜜……
万俟林木往嘴里塞着米糕,转头一看,“嗯?”了一声:“大金,你……脸红什么?”
“啊?!”大金吓了一跳,赶紧说:“没、没有,我热、热的,你说这天气,说变就变,突然热了。”
万俟林木:“……”大金不是热吧,是傻,这天气怎么热了?
明明越来越冷。
祠堂阴气很强,森森然的,比临水还要少了五度左右。
罗参让万俟林木吃东西,自己在周围转了转,很快又走了回来,坐在万俟林木边上,给他剥橘子吃。
万俟林木嫌弃的说:“我讨厌吃橘子的毛,把毛剥干净。”
罗参无奈的笑笑:“什么毛,这是橘络,化痰止咳的,吃点有好处。”
罗参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勤勤恳恳的把橘络全都剥下来,剥的一点儿也不剩,干干净净,然后把橘子掰成小瓣,都不需要万俟林木经手,直接放在他嘴里。
万俟林木吃着橘子,含糊的说:“看到什么了?”
罗参抬了抬下巴,说:“牌位。”
他刚才去走了一圈,虽然没能入祠堂,但是耳聪目明,远远的看到了祠堂里面的牌位。
罗参说:“羽燃这一家,果然就是上古羽民的后代。”
羽民。
和无启族、白民族曾经并列三大氏族,短暂的三足鼎立过一段时间。
但也只是短暂的鼎立。
后来白民没落,羽民很快也退出了强大氏族的舞台,只剩下无启族独大,再后来,分分合合,无启族也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过相对比来说,无启族已经算是一个长久的氏族了,用万俟林木的话来说,因为无启族都很有钱。
罗参就已经很有钱了,罗参手下那些族人,涉猎广泛,一个个也很有钱,看起来还是无启族混的最好。
当然,也非常低调。
万俟林木说:“这些羽民,除了做火浣布,还有什么能耐?”
罗参微微一笑:“羽民和我们,还有白民都不一样。”
他们没有长生,也不长寿,没有任何异能。
“相传……”罗参淡淡的说:“羽民身上长满了羽毛,脸很长,长着鸟嘴,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传说,羽民就是普通人,他们崇拜鸟类,祭祀的时候戴着鸟面的面具,所以才会被人误解。”
羽毛和羽化登仙,也只不过是部族的传说罢了,其实羽民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特殊。
万俟林木说:“那羽民能成为三大部族?”
罗参点点头:“因为他们足够聪明。”
人类和神明,谁更厉害一些?
很多人当然会选择神明,因为他们无所不能。
但事实却是相反的,因为崇拜,上古人民捕捉神明,烛龙、麒麟、凤凰,这种象征祥瑞和力量的神明,已经相继绝种,这足以说明,人类要比神明来的厉害。
羽民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但是他们足够聪明。
羽民从一开始就善于经商,在部落之间土地角逐战争的时候,羽民已经开始经商。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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