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教训我!”
作为父亲,对待自己的子女总提着一颗防备之心,这比打骂还要让人痛苦。他把自己的威严视为至高无上,而把儿女的理想、志愿都看成不轨,这是多么地不公平啊!真要把自己禁闭在屋里,爸爸也许会心安理得了。想到这一层,姑娘感觉从脊背上一下凉到了心。她明白自己不能接受爸爸那无理的指责,新时代她不能去做封建社会的牺牲品。
“爸爸,你今天要是以长辈的身份来教训我,你没有理由;要是以你主任的口气批评我,那你就是失职!”
魏三乐只觉得两只眼睛呼呼地在往外冒火,他愤怒地盯着闺女问:“你这是在和谁说话?”
“和爸爸你呀!”魏晓飞不紧不慢地、有板有眼地接着说:“你对我和哥哥从来不放松一点,好像我们是杀人纵火的在逃犯,你不觉得多余吗?你该把这份心思多往工作、事业上操操。就说王坚那件事吧,你们不搞一点调查研究,可能因为我大姨和咱们是亲戚,她拿人家的五百元钱就可以逃之夭夭了。而王坚却要毫无理由地去接受你们批判。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亲自处理的,可爸爸你应该像现在关心我们这样去关心一下王坚,你是党员,你是干部,你有这个责任呀!”
“你大姨占便宜你也多嘴,傻瓜!”瘦猴老太太拿白眼瞪着闺女。
魏三乐有个习惯,家里人从来不许参与外事。相反,外面发生的事他能守口如瓶。这与他几十年来的工作作风有着密切的关系。想不到今天闺女这么尖刻地提起了这件事,而且他又明显地站在了被动的位置上,这就迫使他不得不作几句解释。
“那码事我也是开会时才知道的,会后我与马天才还干了一炮,你大姨那人没人味,根本不值得一提!”
瘦猴老太太见话牵扯到了自己的姐姐,又见男人的脸色不好,慌忙收拾起东西,悄悄猫进了被窝里。
她就是这么个人。无事好找事,有事又怕事。耳朵好听,嘴上好问;知道就说:说开就没辙。为了这张嘴,前半辈子没少挨魏三乐的拳脚。好在上了年纪,魏晓飞又能替她料理家务,拳脚总算少了,但她对待丈夫仍然是逆来顺受。
魏晓飞望着妈妈那畏惧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妈妈已是四十开外的人啦,爸爸一愣眼,妈妈就吓得直哆嗦。于是,她又感到气愤。
“爸爸,看看别人家,整日欢天喜地的。瞅瞅咱家,我们在你面前好像都犯了什么大罪。”
魏三乐当然知道闺女是另有所指。简直了不得了!小孩子家也能训斥大人,他给气得直白瞪眼:
“以后少管外边的闲事!别忘了,男女有别,我们……”
“我们魏家堂堂正正,总不该把个活人给锁在屋里呀!爸爸,你千万别忘了,我有活动的自由!”
话截然而止。既没有争执的必要,也没有再教训的可能;爸爸要教训女儿不想拐弯抹角;闺女提出抗议,不想让步退却。
终于,魏三乐看着炕稍蒙头盖脑的闺女,又斜眼瞧了瞧鼾声大作的老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夜深了。月光照着干柳枝的影儿斜映在窗户上,随着夜风悠悠地移动着。这给失眠的人,又增加了几分惆怅……
魏三乐有严重的失眠症,但这并没有影响他那副果断坚定的仪表、雷厉风行的气魄。在日常生活里,他很少磨嘴皮。见着熟人,也只是简单寒暄几句罢了,他从来不与别人说笑逗闹。
他与徐万是一对从苦海里熬出来的苦孩子,又是同甘共苦的老战友。在大灰堆里打先锋那几年,他们依然保持着部队里那种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与社员们一起同吃苦共患难。播种时节,他们能几夜不合眼;收获时刻,他们白天黑夜连轴转。正如徐万所说的那样,他们像头牛似的,毫不松懈地向前拉着车。然而,复杂的形势,并没使他们像在部队里那样形影不离。那场风暴开始时,恰巧瘦猴老伴患病,他带着她去了省城的内弟家。回来后虽没怎么着,徐万却被gan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