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府,一座巨大空旷的院落。
一个摆在院中心的炭炉之上开水渐沸,热气蒸腾,沸水冲入茶杯之中。倒水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年,他叫高一功,他的双眸美的出奇,如同女子,睁着眼认真看着桌前这幅画面,同时盯着对面一个安座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名叫颜卿。
高一功紧紧的盯着颜卿的一举一动,盯着他的肩,盯着他的手,没有去听对方任何可能弱化自己战斗意志的话,当他看到此人去倒茶时,眼睛骤然明亮。
“我的颜儿呢?”高一功牢声问道。“哼哼,想要见她,有本事先杀了我!”颜卿几乎在一刻剑杀起,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手要握茶杯,自然无法再捏剑诀,高一功如钉子般坚固扎在地面的双腿一紧,身体猛地向前倾倒,双手拖着长长的朴刀,挟着全身的力量,虎扑而去!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劲风,看着拖刀于身后搏命于一击的少年军卒,颜卿眼中泛起怜悯与嘲讽混杂的神情,右手探出袖口散开手指在夜风中轻轻一拂。
临湖小筑里破风之声大作,并不是高一功虎扑身躯卷起的气流,而是深沉夜色被某种力量撕卷的声音,那抹不知消失于后处的灰暗剑影嗡鸣之声大作,倏乎于前倏乎于后,鬼神莫测其位,瞬间撕裂夜色如闪电般直刺高一功后背!
竹墙处被风卷动的竹叶骤然一静,然后惊恐四处散开。炭炉处的灼热水雾骤然一凝,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地面沉降,院间石坪之上的时间仿佛变得慢了很多。感受着后背后传来的绝对冰冷和那抹尚未接触便已经开始令自己心肝易碎的锋厉意味,高一功脑海中生起这般感慨,知道死神的手已经快要轻拂上自己的后背。
但他没有回,没有闪避,依然如头悍虎般狂暴前纵,依然在奔跑,因为他知道再回已无退路,如此近的距离闪避也只是徒劳,此时此刻他只能奔跑向着死亡奔跑或者比死亡跑的更快,如此方能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冲至颜卿身前两步之地,高一功全然不管不顾身后如此亲近的死亡气息,瞪着眼睛盯着对方的脖颈,双手一错将全身气力凝于朴刀之上狠狠斩了过去!
看着劈面而来的狠厉刀光,颜卿左手端起的茶杯刚刚触及唇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在那片天地之息的海里清楚地看到,自己念力控制下的无柄小剑已经闪电般飞抵宁缺身后,不待刀锋落下,这少年便会死亡。
高一功手中的朴刀距离颜卿的脖颈还有三尺。
颜卿的飞剑距离宁缺的后背还有一尺。
飞剑比世间最优秀的刀客挥出的刀都要快这个谁都清楚。无论如何计算,虽然高一功悍勇搏出了一个拼命的机会很可惜的是,这最后的一搏只能搏掉他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伤到颜卿丝毫。
下一刻,高一功本应该死了,但他没有死。
他借着拖刀劈斩之势,悄无声息松开了左手极为自然地伸到背后,握住了从裹布里探出的一段硬物。
他握住了大黑伞的伞柄。修长稳定的手指握住伞柄用力一转,裹在伞外的粗布骤然变形,坚实的硬织布料在刹那时间内拱起然后撕裂,露出里面的几抹黑色,那几抹黑色旋转着撕裂布料就像是蛰伏已久的苍龙从地底暴戾的抬起头来撕裂越来越多的粗布,露出越来多的黑色逐渐连绵成面,连绵成一片黑色的伞面。
黑色的伞面一面旋转,一面张开,而积骤然扩大,就像是朵被凝缩瞬间催的黑色大花,蓬的一声张开,遮住了高一功的后背,挡住那道嗡鸣凄厉的灰暗剑影。颜卿聚集精神,做出绝杀一击的剑影,裹挟着无尽威势,然而当无柄小剑狠狠刺上大黑伞看似普通油腻的伞面上时,却生了非常难以想像的后续变化。
没有任何伞面撕裂的声音响起,也没有什么激烈碰撞的声音响起。锋利无匹的飞剑刺中黑色的伞面,就像是落叶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沼,又像是一只疲惫的蚊子轻轻降落在老坊乌黑的牌匾上。高振动嗡鸣中的飞剑仿佛被粘在了大黑伞面上,骤然归于绝对的安静。片刻之后,堕入无边无际黑色泥沼的落叶缓缓沉没无踪,落在老坊乌黑牌匾上的疲惫蚊子颓然无力向空中坠落,向生命的终点坠落。
先前灵动犀利的无柄小剑,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就这样从大黑伞面上落了下来,缓慢向着地面坠去。颜卿表情骤然一变,现自己居然感应不到自己的本命剑,一声厉啸迸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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