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的人物,善于谋算人心,岂不知她那一刻是选择了跳江。若不是有完全把握,凭他的功夫要拉住她简直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那时,陈秋娘一直以为张赐也被多方掣肘,身不由己;同时,她也觉得九大家族太强大。所以,她带着生离死别的悲怆,没有细致地去想。
如今,听张赐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起来,她只觉得有泪水从心底涌上眼眶,瞬间模糊了视线。原来以为的危急时刻都不曾有真正的危急。这个男人用他强大的智慧与势力默默地为她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并且许了她安宁的平安的人生。
陈秋娘内心激荡,脑海里来来回回就是几个字:得夫如此,还有何求?能遇见这样的用心对待,便是此生无憾了。
她在一旁抿着唇,内心兀自起伏。而张赐略略转过头看了看陈秋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笑容里有略略的得意与狡黠。陈秋娘忙抬袖擦眼泪,对他笑笑。两人相视一笑之后,张赐忽然对江帆说:“今日,我愿与你说这些,只因你是有赤诚之心的人,你对云儿从来都是真心的照顾与保护。而你想必早就认出苏樱了,不然不会在此时此刻这样咄咄逼人地问我这些问题。”
江帆略略点点头,也是瞧了陈秋娘一眼,便对张赐说:“我是九大家族的人,也是江家嫡系子弟,对于九大家族子弟的祖训很是清楚。我并不想将我的一生奉献给所谓的祖训,但如果真的改变了祖训上的预言,谁去君临天下?万一到时候只能是你君临天下呢?你可想过?”
“如果非得如此,我也不介意为了我爱的人君临天下。”张赐回答。
江帆呵呵笑,然后说:“你是九大家族的族长,应从小就懂得那个位置是多么身不由己的位置。你觉得坐在那个天下最孤寂最危险的位置上,你还能游刃有余地护着你爱的那个人么?还是说——”
江帆说到这里,听了听,忽然放低了语气,问:“你根本的目的其实就是君临天下?”
“放肆。”张赐忽然喝道。一向或者冷面,或者温文儒雅的男子这一刻忽然厉声厉色,说,“你明知云儿在这里,你这样屡次刁难,真让我觉得有挑拨之嫌。”
“你是恼羞成怒?”江帆斜睨了张赐一眼。
张赐不怒反笑,说:“你这见识太浅薄了。我是九大家族的族长。九大家族翻云覆手,世间局势风云都可以在瞬息之间被变换。而我处于这种顶级权力的顶端,我还需要那种形势上的君临天下?”
陈秋娘觉得是这个理,江帆亦这样认为,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简直幼稚可笑,无礼得很。他便兀自低了头,低声说:“二公子如此说,我便放心了。”他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前走,在那地图上挪了两枚棋子,说,“这里——,这里——”
“你侦查清楚了?”张赐凑上前看了看,问道。
陈秋娘好奇,也是上前看了个分明,只见那两枚棋子放在不起眼的小镇上。她先前也曾注意过那两个镇,分析过韩德让可能会从这里过。
“梅园的侦察系统是江家最好的了。”江帆不悦地说。
“江家侦察系统是九大家族最差的。”张赐毫不留情地反驳。
江帆斜睨他一眼,不服气地说:“那是他们,与我梅园无关。”
张赐呵呵几声,表示很是怀疑,江帆“呔”一声,表示对张赐的鄙视。陈秋娘则是在一旁问,“韩德让要从这里过?”
“不,是辽人与南唐谈判的使者。”江帆说。
“那可不就是韩德让了。”陈秋娘亦撇撇嘴。
“就是嘛。”张赐撇撇嘴。
江帆没说话,就生闷气在一旁。张赐则问陈秋娘,“你今日与那刘强说的可是这里?”
“正是呢,他们不去都不行呢。”陈秋娘瞧了瞧,又说,“我其实想去看看戏的,准么?”她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张赐。张赐还没发话,江帆一下子跳起来说:“不行,太危险,我不许你有半点危险。”
江帆十分激动,陈秋娘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对张赐说:“你好歹是九大就在的族长,能不能管一管你的夫人,让她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随便走来走去,会给我增添很大的负担的。”
张赐一个“好”还卡在喉间,江帆又激动过来斥责陈秋娘:“既然他拼了命也要给你苏樱这个身份,那你就去过逍遥的日子,游山玩水,或者学你那个神棍师父坑蒙拐骗赚钱玩耍去。我知道你聪颖大气,但是不要来北这些动荡之地,行么?你有我们这些男人守护着,就好好地去过惬意的日子,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男人去做。”他说着还看着张赐问,“是不是啊,二公子。”
“哦,江帆说的在理,云儿,其实我真的是希望你——”张赐回答,但还没说完,江帆立刻就打断他,说,“行了,要说肉麻的话,你们私下里慢慢说。还有,张赐,你顶着我这张脸,不别扭么?快点洗下来。”
江帆再度回归话唠本色,说完这一句,倏然一转身,大氅亦旋成一朵花,丢下面面相觑的张赐与陈秋娘,大步走出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