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心思与这宵小之人计较,只慢腾腾踱步到了竹林之外,日光已经在山那边透出亮来,染得东方天际绯红一片。偶尔有山风从金黄的稻田吹过,稻穗滚滚而过,白鹭起起落落,好不欢快。
然而,他心急如焚。他一心记挂着他的小公子。可是,驻足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公子的影子,而马四爷却已经收拾了细软,驾着他的车来门口等着了。
“喜管家,要启程了么?”马四爷十分尊敬地喊他。
他点点头,说:“辰时就起身,你先进来吃个早饭,我有做你的早饭。”
马四爷笑着进来吃早饭,他便等在院子里。终于,稻田那边,似乎是小公子的身影出现了,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瞧不见是谁,两人一路而来。看小公子的步履十分欢快,时不时还蹦蹦跳跳倒着走,很快乐地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
喜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早已出窍的灵魂瞬间就回到了本体。他发现,没有什么事比公子平安更重要了。
公子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他的担心,他还什么都没说。公子就低声安慰:“我没事呢。”
他点点头,也不去问她旁边那个衣衫褴褛,但看起来气宇轩昂的俊俏少年公子是谁。因为自家公子平平安安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去看那个瘦削高挑的少年。一身的破衣衫,像是久闯江湖的人,但眉宇之间少了些许的仆仆风尘,那一双手竟然跟小公子一样,瘦削修长的手,那指头骨节分明,那手上的皮肤像是半透明的白玉,其间隐隐可见青黑的筋。
那也是一位贵公子,而且应该是不简单的人,看那眉宇之间的神色自有一种威仪,虽然他看着自家公子时,神情像是白白的棉花团似的,很是柔和!
喜宝略略打量,就觉得这位公子实在不凡。
“现在什么时辰了?”陈秋娘看到喜宝兀自在发呆,像是在瞧张赐似的,连忙询问。
“就快辰时了。”喜宝连忙回答,随后又问,“两位公子可要用些米粥,我有熬米粥。”
陈秋娘摇了摇头,说:“我们在外吃过了,你快去用了早饭,回六合镇去。”
“是。”喜宝鞠躬离开,脚步踏实而轻快,虽然心里总是有隐隐的失落。
陈秋娘与张赐便站在菜圃外聊天,她时不时地揪一朵木槿花在手中把玩。张赐还在说他的过往,她偶尔插嘴,在张赐休息的间隙,她也说一些乡野里的乐趣。比如如何种菜、插秧、抓鱼,四季的物候变化,如何做出美味的东西。
“呀,真的可以用你的说的方法酿酒?我做的米酒总是不够地道。还有桂花酒什么的,我做得也不好喝。”轮到陈秋娘讲述了,张赐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不断提问。
“是呢。”陈秋娘蹦跶着,一刻也停不住。在他面前,她愿意是一个小姑娘,不想记得自己其实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
“那你什么时候教教我,或者直接做给我喝。好不好?”张赐眼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里有着祈求。
陈秋娘想到即将离开,一时愣住,随后立刻撒谎说:“好。”
她谎言一出,想到不久之后,她就要离开,心都凉了,也不敢深入地去想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张赐脸上却因为她的回答绽放出笑容,说:“还有你豪门盛宴的那些果酒,我也要喝。你也要给我做。”
“你喝过?”陈秋娘十分讶异。
“没有。不过,我听说很好喝。”张赐神色有些沮丧。
“好,我回到镇上,就把方子抄给你,然后亲自为你调配果酒。”她笑着说。心里盘算把一些美食的配方抄一份儿给这个吃货公子。
“一言为定。”张赐高兴地伸手来与她击掌,开心得像个孩子。
尔后,辰时到了,陈秋娘与张赐一并回六合镇。十八骑早就等得不耐烦,又怕进村暴露张赐的行踪,所以就等在一线天的山坡上,看到张赐的马车过去,就远远跟着。
陈秋娘一路都紧张得很,警觉着可能发生的危险,却没想到一路都顺利得很。马车在入六合镇南门之前,在一处密林处,张赐趁人不注意就下了马车,没入了旁边密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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