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喧闹的起哄声不绝于耳,天渊的视线,也跟着记忆中的西塞尔而转动。
他看到了那个年轻的男孩,没有今时今日的沉稳与老练,年少的顾星桥尚且怀着一腔青涩的锐气,从人群中走过时,身上就像发着耀目的光。
“让星桥来!”西塞尔的声音说,“星桥最能喝酒了!”
顾星桥顿了一下,无奈地说:“酒是要慢慢喝的,我才不替你拼酒呢,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意识昏沉间,西塞尔听到怪物的声音……祂居然一改常态,每个字都含着近乎温和的笑意。
“喜欢喝酒,这个我知道。”
“……星桥,你在吃什么?哇,这不是食堂的配给餐吗,你干嘛放这么多醋?”
在西塞尔的回忆里,顾星桥眉心微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天渊的胸口忽然一阵激荡,就像被这一眼瞪乱了思维似的。
“黏糊糊的,甜的要死,”顾星桥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我不喜欢吃纯甜的东西,不放醋没法吃。”
透过惊鸿一瞥的视觉残留,天渊同时看清了他腿上的那本书,一旁的笔记写满了批注。
“《金枝》,不喜欢吃甜的,可以接受酸甜的口味,对起源星的神话有兴致强烈的探究欲望。”
到了句尾,天渊的口气已然渲染上了一点快活的冲动。他想起来了,战舰的图书馆里,尚存不少珍贵的孤本。假如用金纸包好,再插一只热烈的玫瑰,作为一周一次的惊喜礼物……这不是很好吗?
“……你冷静点,这事不是没有处理的方法,听我说……”
“我没法冷静!”顾星桥怒气冲冲地瞪着天渊的方向,“你明白我的,西塞尔,我生平最恨欺软怕硬,仗着出身就霸凌其他人的白痴!”
天渊有点心虚,他观察了一下意识昏沉的西塞尔。
我这不算欺软怕硬吧?他想,我只是从他身上取得一些必要的数据,既然他不肯配合我,那么使用强制的手段,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知道吗,我教定了,不管教官用什么理由阻挠,他们没办法拦住我和同学之间的沟通交流。”顾星桥说,“我不信被欺负过一两次的人,从今往后就站不起来了!”
“正义感强,愤怒中也能不失条理,采用恰当的方式团结微弱的力量。”天渊做出判断,“不过,按照当下的表现来看,在战场上,他并不吝啬一些会被评价为卑鄙的战略。”
仅仅片刻的时间,西塞尔数十年来的记忆,就被天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有关顾星桥的是精华,无关顾星桥的是糟粕——吸收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放下了那根外骨骼,在名为“顾星桥”的档案空间内,他依次录入剪切掉其他无关人等的记忆片段,再配上自己的分析与备注,总算将它完善到了大约70%的水准。
西塞尔的身体无力滑落在地,他已是濒临死亡,正在生死线上来回踌躇地徘徊。
待到天渊严谨认真地保存好档案之后,他才肯施舍出一点多余的目光,看向人类帝国的皇帝。
“好吧,是时候履行我的诺言了。”
天渊再度伸出手,就按他复活顾星桥时的方式,空气中蔓延出精细密集的电火花,连接了西塞尔的每一寸皮肤。
皇帝的体质与基础,比当时逃难的顾星桥优秀了何止几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骨骼逐步完好,伤势交织痊愈,外在的皮层也恢复光洁的状态……就连身上的防具与外袍,被单方面厮杀时跌落的皇冠,也毫发无伤地回溯到了天渊来时的状态。
最后,天渊抹去了这段有关于自身的记忆,皇帝沉沉地倒在座椅上,看上去只是睡了一觉。
在噩梦中睡了一觉。
“我没有违约,”天渊静静地说,“没有哦。”
他的身躯再次裂解、重组,很快的,一只雪白的蜘蛛下降到皇宫猩红柔软的地毯,一如来时那样,沿着规划过后的路线奔出建筑群落,奔向降落在地面上的飞船。
当顾星桥走出宴会的大门时,正巧看到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蜘蛛跳过对面的街道,朝他急急忙忙地奔来。
“风景看得怎么样?”顾星桥侧头看它,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收获颇丰。”天渊说,“欣赏到了许多我也不曾料想到的事物,很美好,我很高兴。”
听到他这么说,顾星桥不由惊讶地看了看天空:“是吗?”
“没错,”白蜘蛛拟人化地、肯定地点点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