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这一百多年,尔等士大夫都干了些什么?”
周世显越说越气,都是朝廷重臣,天天不干正事儿,动不动就以人伦,礼法做借口胡搞瞎搞。
什么万历末年的移宫案,因为先皇的妃子应该住哪个宫,满朝大员吵了个鸡毛鸭血。
皇妃住哪间房子你管的着嘛!
这倒也罢了。
更离谱的是大礼仪案。
当年大明武宗,正德皇帝猝死,可是并没有留下子嗣,只好把他的堂弟抬出来当皇帝。
这位武宗的堂弟,就是大明世宗,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白捡了一个皇位,本来还美滋滋的,他继位之后,就想要立自己的生父为父考。
可满朝大员群起而攻之,说这事儿不行。
当时是这么说的。
“你这个皇帝,是从你堂哥手里继承的,所以你已经不是你了,你不能管你爹叫爹,得叫叔,你……得管你叔叫爹。”
嘉靖皇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凭啥呀,我为啥得管我爹叫叔,管我叔叫爹,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感情我当了个破皇帝,爹没了?
可群臣不干。
就因为世宗皇帝管他爹叫爹,还是叫叔这点破事儿,大明朝野,道德君子们从正德十六年一直吵到嘉靖三年……
吵的唾沫横飞,房倒屋塌。
吵了一个地鸡毛!
这就是千古名臣杨廷和干出来的破事儿!
“无耻!”
周世显是真的怒了:“荒谬!”
什么千古名臣。
“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了?
“啪!”
狠狠将茶碗一摔,佛袖而去。
瞧着这位摄政王,周贤侄不悦离去,奉天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内阁诸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反驳。
竟哑口无言。
史可法眼中,闪烁着一丝迷茫:“或许,或许……”
或许真的是儒教错了。
诸公默默的站在殿内,各自沉吟着,可史可法忍不住摸了摸胡子,这般大拆大建,只怕……
只怕要闹出大乱子了,他是主管钱粮财政的次辅,大明国库有多少家底,他还会不清楚么?
“户部,真的没钱了。”
非但没钱还欠了一屁股债……
“哎。”
夜幕中响起一声声轻叹。
“这样下去。”
内阁诸公直叹气,这样下去,大明财政又要崩溃了。
三日后,南京。
上午时分,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拿着一份重金购买的大明时代周刊,摇头晃脑,一字一句的念叨了起来。
听书,读报纸。
这在江南早已成为许多人的习惯。
“朝廷又要大兴土木了,要建皇家学院,建皇家藏书阁,另有大宗土地售卖,请各界贤达踊跃参与……”
大白话。
通俗易懂。
“啥意思?”
有些人云里雾气,有些人眼珠乱转,琢磨着这其中深意。
“嗨!”
就是朝廷要大兴土木,但是没钱,所以王爷便下令将紫禁城的一部分拆了,所得土地拿了一部分出来公开拍卖。
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城内,周府。
“噗!”
正在翻看报纸的周国辅,猛的将口中热茶全喷了出来,气的鼻子都歪了,世事无常,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他自己生的小兔崽子,把大明天子卖了之后。
终于,终于开始卖紫禁城了。
“不当人子!”
“兔崽子!”
老大人快气疯了。
可这消息传了出去,很快将戡乱过后的江南点燃了,当天就有无数商贾挥舞着龙元冲进了户部。
户部的门槛都被疯狂的人群踩塌了,连史可法也被挤到角落里去了,惦着脚尖吆喝着。
“不至于,不至于,哎哟哟。”
人群汹涌,挥舞着龙元。
将史可法吓坏了,竭力大叫,可没人理他,但凡是有点经商天赋的,也知道这皇城改建之后。
这块地段有多大的价值。
妥妥的学区房呀!
还不是一般的学区房,还是皇家学区房,但凡是沾点边,不太远,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
这比什么传家宝还靠谱。
当民间资本狂涌而来。
“轰!”
户部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被硬生生挤倒了。
“额亲娘哟。”
史阁部被挤出了一声臭汗,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呀,这时代的大明人呐都疯了。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周世显的那句话。
“一个不会花钱的内阁,不是好内阁。”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奉天殿。
一墙之隔便是户部,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各位大老板为了买一块地,抢了个头破血流。
殿内静谧无声。
周世显美滋滋的哼了一口热茶,斜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在他这个昏君的一番作为之下。
大明开始了又一轮资本原始积累。
卖紫禁城算什么?
真急眼了,他看了一眼柳如是,狠狠道:“把你也卖了!”
四下无人。
绝色秘书,扭腰不依:“卖呀,卖呀,你若是舍得,尽管卖!”
周世显瞧着她这副模样,尴尬一笑。
开个玩笑。
他这个绝色秘书的性子,颇有侠气,更接近于后世女子的性格,反倒让他相处起来十分惬意。
拌拌嘴,吵吵架,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如今呐,自从当上了这昏君,敢和他拌嘴的女子可不多了……
珍惜吧。
“噗。”
柳如是将他如此,又抿嘴失笑,送过来一个甜甜的微笑,这笑容如此绝美,代表着她真的服气了。
她算看明白了。
这伟岸男子所作所为,看似荒诞不羁,却蕴含着一丝丝深意,他是故意做给儒教看的。
也做给天下人看!
儒教反对什么,他便要做什么,他要让天下人看看儒学那些条条框框,礼教束缚到底有多么荒谬。
儒教反对铺张浪费,他偏要大拆大建。
儒教说要无为而治,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非要大权独揽,军,政,财大权一把抓。
儒教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应该锁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偏偏要让一个绝色女子,扬州瘦马当隐形宰相。
儒教说存天理,灭人欲,他偏偏要在奉天殿……
儒生骂他是狼子野心,曹孟德再世的篡位奸佞,可偏偏这大明,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国力一天比一天强大!
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却颇见功力。
“昏君乎?”
天下第一才女柳如是,发出了一声幽幽轻叹。
如此昏君。
真叫人生死相许。
这一回,儒教真的被诛心了……
那边厢,周世显正在看着诺大的世界地图,眼睛眯了起来,一边在南京大兴土木,忙着卖紫禁城。
一边将视线放到了西北。
钱不是问题。
大明如今穷的只剩下钱了,可劳动力是个大问题。
“该打一仗了。”
打谁?
当然还是莫卧尔王朝。
“呵呵。”
看着这个人口高达一亿两千万的庞然大物……
大明摄政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都是劳动力呀,若是能将这个老大帝国征服了,这可是用不完的劳动力呀。
“身毒人。”
伸手在南亚次大陆点了点,周世显眼中射出森森寒芒,徐徐道:“再找身毒人打一仗,去去晦气!”
殿内一阵安静。
侍从室属官们又是一阵哑口无言,打一仗,去晦气。
听听这叫人话嘛。
“扑棱棱。”
飞鸽冲天而起,通过设立在中原,西北各地的鸽舍,接力传书,只用了短短十天,便将出兵征讨莫卧尔的军令传到了波斯。
驻扎在波斯的十万明军,在休整了半年之后,再一次倾巢而出,带领着突厥人,波斯人从高原上冲了下去。
顷刻间。
恒河流域再一次,被汹涌而来的骑兵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