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一战。”
周世显轻轻一挥手,速战速决。
入夜,微凉如水。
大阪的天气十分怡人,厅中,周世显手持狼毫,沉吟着,给驻守在四国,九州二岛的郑森写了一份手令。
少年皇帝朱慈烺在一旁乖乖研磨。
粗线条的天子难得安静了下来。
“命郑森……”
周世显心中有些纠结,他命令郑森想想办法,回援琉球,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郑森手上只有两万兵,能出动的战舰更是少的可怜,只有区区六艘三桅杆战舰,要控制四国,九州这么大的地方,又要回援琉球。
太难了。
可如今能回援琉球的只有他了。
“贤弟见字如面。”
可周世显没别的办法,只能指望郑森了。
“沙沙。”
狼毫在宣纸上落下,一笔标准的馆阁体:“此番贤弟回援琉球,当灵活机动,不可浪战……”
双方舰队的实力实在差距太大了,他给郑森制定的策略是游弋,拉扯,寻机歼敌。
海上游击战。
将手令用火漆密封,挥了挥手:“送出去吧。”
参谋军官恭恭敬敬接过手令,快步离去。
厅中陷入长时间的沉寂,时间好似停滞了。
“姐夫。”
少年天子稚气的脸上充满怒意,愤愤不平:“荷兰人此番不宣而战,太过于,过于龃龉了!”
朱慈烺很生气。
周世显此刻反倒心平气和了,轻道:“生气么?”
“嗯!”
少年天子重重的点头,憋屈,愤懑。
他瞧着亲姐夫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白纸裱糊的窗棂,幽幽道:“憋屈,那就打回来。”
“琉球还没丢呢。”
深夜,东瀛南部,四国。
悬挂着大明波涛日月旗的一等大福船,静静的停泊在海面上,宽大的船舱里一尘不染。
一艘小船送来了大都督手令。
郑森放下大都督手令,眉头微微皱起,又将手令递给了部下,他的部下……大多是原福建总兵郑芝龙治下的老底子。
郑芝龙被革职。
郑家的人马自然便调拨给了郑森。
“这?”
舱内一片哗然。
“大都督。”
一个儒雅青年低着头,嘀咕道:“太强人所难了。”
哗然中。
儒雅青年一脸惊惶,不满道:“以区区六艘战舰,去迎战荷兰人的整支舰队,这不是叫咱们去送死么?”
“数量不如人,吨位不如人,炮位不如人,标下以为不可……”
可厅中一片死寂,有人冲着他猛使眼色,青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便瞧见郑森正冷冷看着他,
厅中响起郑森幽幽的声音。
“冯锡范,你敢抗命?”
青年大吃一惊,忙道:“标下不敢。”
可郑森早已起了杀心,冷然道:“来人呐。”
“大战当前,畏敌如虎,依大明军法,当斩!”
大敌当前,琉球危在旦夕,他这个郑家少主,大都督口中的贤弟必须得表明态度。
“斩!”
舱外亲兵冲了进来,将面如死灰的冯锡范拖了出去,不久舱外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
郑森又幽幽道:“还有哪一位要抗命。”
舱内死一般寂静。
见少将军斩了怯战的冯锡范,舱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潮起潮落,海浪拍打舰船发出的声音。
“哗,哗。”
冯锡范可是老郑派过来辅佐儿子的亲信。
说斩就斩了。
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传令。”
见麾下将官一个个噤若寒蝉,郑森才决断道:“出战!”
“标下遵令。”
郑氏将领心中肃然,瞧着这位年仅二十三岁的少将军,纷纷应诺,少将军手段……
够狠的呀。
“嘟嘟嘟。”
短促的哨声响起,一支小型分舰队在四国集结了起来。
郑森在旗舰上踱着步子,好似响起了什么,猛然道:“永华……不是还在琉球?”
他年轻,俊朗的脸上微微一滞。
舱中再次安静下去。
午夜时分,琉球王城。
“呜……轰!”
隆隆的舰炮仍在轰鸣,数百艘战舰组成的强大火力,将整个码头夷为平地,甚至将十里开外的琉球王城也轰塌了一半。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可退到城内的明军仍在顽强抵抗。
“砰,砰。”
激烈的巷战随之爆发。
一道道红色的身影在街道废墟,残破的房舍之间穿梭,依托着残垣断壁,组织起了一条散乱的防线。
“砰,砰。”
残垣断壁之间响起激烈的枪声。
城中心,最大也是最坚固的王府,很快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彻夜激战后扔牢牢的掌握在明军手中。
一段低矮的城墙后,一杆黑洞洞的火枪伸了出去。
“呼。”
一个样貌斯文的青年呼出一口气,调整着呼吸,将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皮肤黝黑的大胡子军官套进了准星。
“砰。”
一声铳响。
大胡子军官嚎叫着倒了下去。
斯文青年赶忙缩了回来,取出一发定装火药开始装填,又将含在口中的一颗铳子吐了出来。
这是高手。
将铳子含在口中,十分便于装填,可在大明军中是严禁这么干的,因为士兵紧张的时候很容易将铳子咽下去……
得不偿失。
敢这么干的都是高手,神射。
“砰。”
又是一次击发,撂倒了一个大胡子兵,天上响起了炮弹呼啸之声,青年赶忙离开了断墙,抱着头逃命。
“呜……轰。”
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落下。
“哗啦。”
一大片废墟好似玩具一般被摧毁。
碎石激射,地动山摇,可青年身手十分矫健,左脚点右脚,踩着一截青砖越过了断墙,成功躲过了激射的石块。
“哗啦。”
漫天尘土落了下来。
“啐,啐。”
青年灰头土脸,有些狼狈的吐着灰,擦了擦眼睛,瞧见了面前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人,正睁大眼睛瞧着他……
“铿。”
青年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拔出了背后的一把长剑。
“别动!”
熟悉的汉话传入耳中,还是标准的凤阳官话,让青年瞬间松了口气,忙道:“自己人。”
“啐,啐。”
几个残兵凑在一起,相视苦笑。
“阁下何人?”
“在下……”
青年展颜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牙齿:“在下陈永华,东海都司麾下参谋司官。”
大号陈永华,小名陈近南。
一个方面孔,瞧着十分憨厚的青年走了过来,瞧着他,赞许的夸了几句:“陈参谋,好身手。”
瞧着这青年脸上的英气,散发着几分威严。
陈永华一呆,竟有些拘束的问道:“阁下……”
此人气度不凡,必是当朝大员。
那人冲着他笑了笑,吐出了两个字:“石亨。”
“嚯!”
陈永华愣住了,抽了抽嘴角,他猜的半点没错,这名字可着实太响亮了,简直如雷贯耳。
如今大明朝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有谁不知军宪司石亨石大人的威名?
这位小爷可是大都督手下头号鹰犬,他办过的案子,杀过的人可太多了,在民间传的更是沸沸扬扬。
官大一级压死人。
大明军律,战场之上部下不得对上官行礼,陈永华只好微微一点头,低低道:“标下参见……”
“免。”
石亨冲着他善意一笑,有些赞赏之意,如今呐,大伙都成了孤城残兵,也别讲那么多礼数了。
“走!”
石亨身边带着十几条精壮汉子,一看便知是军显司蓄养的好手,一声低喝,十几条汉子蹿了出去。
“啊?”
陈永远轻叫了一声,赶忙抄起火枪跟了上去,这下子可算是找到队伍了,心中觉得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