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正是!姑娘怎知晓!”
“老伯您可知,那珠子现下于何处?”
“牧童枉死后,那颗珠子便不见踪影,许是同马车相撞,遗落在某地?”
“如此……我即刻去寻,事发地是何处?”
“北市入口百步之内!”
老人言毕,清澄便快速起身步入适才闲逛之处。
“许是方才只顾着游街,并未注意到周遭有魂魄!”清澄自言自语,未曾察觉占月紧跟身后。
天色愈晚,月明星稀。北市依旧灯火通明,却人烟渐少,寂寥的很。清澄于百步之内来回走动,细细查看每一处。直至一酒楼左侧深巷内……隐隐有绿光。
清澄小心翼翼步入巷中,占月亦步亦趋,唯恐清澄偶遇不测。
“牧童,跟我去寻爷爷,我带你回家!”清澄语调不高,可声音却在这寂静无人的巷弄回响,阴森诡异!
终于!清澄于巷弄最深处看见一个怀抱夜光珠的孩子赤着脚,破衣烂衫,懵懂稚嫩,迷茫遥望清澄。
“牧童!”清澄走近他,弯下腰对他低语。
“你能看见我?”牧童睁大圆润、黑亮的眼珠,掩不住面上欣喜。
“呵呵,当然啦,因为我是清澄姐姐!”清澄轻抚牧童脸颊,笑答。
“清澄姐姐?你真厉害!旁人都看不见我!”牧童很是稀奇望着清澄,满脸佩服。
“牧童,告诉姐姐,你想爷爷么?爷爷在找你,你为何不回家?”
“爷爷……爷爷?爷爷!牧童想!可是牧童忘记家在何处,也寻不到爷爷,呜呜……”牧童终于想起自己有爷爷,有家,不知所措大哭。
清澄见此张开双臂搂住牧童,安慰道:
“牧童不哭,不怕,姐姐带你去找爷爷好吗?”
“好!”
清澄牵起牧童的手,出了巷弄。
一直跟在身后护清澄周全的占月,将清澄一言一行,所有诡异举动尽收眼底,占月无法解释真假,再远望清澄背影时,只觉阴风拂面,寒气侵体……
“原来你们小鬼是飘行的?”清澄浅笑,侧头俯看脚不沾地的牧童。
“昂?”
“呃……牧童,姐姐要认真告知你,你可知晓你已经死了?”清澄蹲下身子与牧童对视。
牧童闻言垂头丧气道:
“姐姐,我知道……”
清澄闻言鼻头发酸,又问:
“你可知如何投胎么?”
“这个……牧童不知!”
“姐姐帮你如何?让咱们牧童下辈子投好胎,生在富贵人家,不用受人欺负!”
牧童抬头看向清澄,似是狠下心道:
“姐姐,牧童暂且不想投胎,爷爷年迈,牧童要照顾他!不让奸人欺负爷爷!”
清澄闻言握紧牧童冰凉小手,眼眶发红道:
“姐姐依你!”
清澄拉着牧童来到老人招魂之处,若月、妩娘亦期待看向清澄。
“老伯,我寻到牧童了!现下,他就在我身边!”
老人闻言见清澄身旁空空如也,不知该失落还是该高兴。
清澄见此弯身对牧童道:
“牧童,爷爷看不见你,你有何事让姐姐代为转告吗?”
牧童将小脑袋附在清澄鬓边嘱托着。
若月等人亦目瞪口呆看着清澄自言自语!
“老伯,牧童嘱托我:家中橱柜隔层藏了一块米糕,是牧童留给您的,不知您吃了没有,现下天气暑热,怕放坏了。”清澄一字不差复述牧童所言。
但见老人闻言喜极而泣,涕泪纵横,跪地大呼:
“姑娘!老朽该称你一声活菩萨!你真将我乖孙儿带来了!……劳烦你告诉牧童,那糕!爷爷吃了!爷爷知晓牧童孝顺!”
若月、妩娘此刻再也抑制不住,以袖掩面,泪流两颊。
占月亦转过身不忍再看。
……
待老人平复心绪,清澄恭敬搀起老人询问:
“老伯,您家住何处?”
“奥!老朽居于四方街。”
清澄路痴一枚,不知四方街是何处?疑惑看向若月、妩娘。
若月出府甚少,亦不知晓,妩娘也未曾听闻。
“宁小姐,四方街俗称乞丐街,破败不堪!冬不能御寒,夏不能遮署!所居之人皆是流离失所、无处可去的……手脚好的,便如老伯这般,能自谋生路勉强糊口;手脚不好的,只能沿街乞讨。”
出声之人正是占月,清澄朝占月递去感激的眼神,只因她站的最远,声音大小足矣让清澄听清,又不至于伤了老人的自尊。
“老伯,牧童还有话让我转告您!”
老人闻声起身,清澄将老人拉到一旁,悄声说:
“老伯,牧童眼下投不了胎!”
“这是为何?我孙儿岂不是要成那游魂野鬼了!”
“您且听我说,我问过牧童,他不知如何投胎!按理说——阴人头七回门,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后便可自去投胎,许是牧童年岁小,阳寿未尽;又或是牧童死得冤屈,于人世纠葛还未解清!我通灵能力有限,对此事也无对策……但牧童恳求我,勿要帮他投胎!只因他想守护您!如此我便想——既您与牧童爷孙情分未走到头,便由得他替您养老送终,来日路上……也好作伴……”
此刻老人心中,除却感恸,只余感激:
“世上之人——不乏好心!今儿个能遇到姑娘你,可叹我一糟老头子还是有些福泽的……只是姑娘,您如此帮我爷孙二人,只怕有违天意,恐遭天谴啊……若当真如此,叫我如何有脸面再面对你?”
清澄苦笑宽慰道:
“老伯,您当那老天爷待我好哪?我亦受尽了它老人家戏弄!再者说,牧童枉死、天可怜见!此举乃是行善!若老天爷耳聪目明定会嘉奖于我,哪里会谴责我?”
“哈哈,姑娘慈悲,菩萨心肠!是老朽糊涂!姑娘今日恩情,老朽此生怕是无力偿还了!”
“谈及此……宁府有一花匠差事,您可愿屈尊补了这缺口,也好让我了却一桩烦心事!如此……您便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牧童亦会安心,我也方便往来传话,您看可好?”
“好……甚好……”老人知晓清澄好意,泪眼朦胧凝着清澄傻笑。
“若月,拿银票!”
“是!”
清澄接过若月于怀中掏出的全部银票,将银票递于老人生满厚茧的粗糙大手中,继而握住:
“老伯,今日出门我只带了这些,牧童的尸身也需要安置不是?您今日回去便将孩子的后事处理妥当吧!待明儿个办完事,若还有余富,您便去买几身儿换洗衣裳,将行李收拾妥当,带上牧童,来宁府寻我。您要是觉着过意不去,我便从您每月的月俸中扣除一些,如此可好?”
“姑娘!请受老朽一拜!”老人自觉穷尽口舌也道不尽这千恩万谢,径自匍匐在地,叩了一记响头!
清澄忙上前扶起老人,但见牧童轻轻拉扯清澄阔袖,小脸儿满是泪痕道:
“姐姐!牧童在此谢过姐姐大恩大德!无论做人做鬼,牧童定当结草衔环!”
众人只见清澄抿唇浅笑,继而蹲下身,对着空气轻语:
“你既唤我一声姐姐,这些……便都是姐姐应当替小牧童做的!”
……